锁链的另一头连在床上,卫瑜知道那有多长,刚刚好足够她走到临屋的净房沐浴解手。
那是元和五年的春天,她除了最后一次逃亡边塞之外,跑得最远,也逃得最久的一次。
她躲到建章住了两个月,前后时间离开别院的时间长达半年。
那一次顾嘉清将她抓回来之后十分恼怒,从此给她栓上了特制的金锁链,她连院子都出不去了。
她是堂堂一国公主,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梦中的她又砸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青玉花尊,碎玉迸溅开来,迎着门外斜进来的日光散着七彩的光。
日光照亮了满室的狼藉,卫瑜赤裸的足底毫不在意地在满地碎瓷上踏过,留下一道道血痕,她却像感觉不到痛,行为癫狂。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闹了多久,只是开始觉得疲累。
“顾嘉清,你怎能如此羞辱我!!!”
“你把我当什么了?!”
屋子的不远处,顾嘉清端坐案后,凤眼微垂,正自顾自地批阅着呈文,高大的身躯仿佛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上空,他的表情无悲无喜,对她的疯狂全然不上心。
卫瑜又砸了一个花瓶。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卫瑜终于筋疲力竭,脱力倒在地上,他才从劳心劳神的案牍间抬起头,瞧了她一眼。
他搁下手中的案宗,站起身来,走过去将她抱起放到床上,从早已备好的药箱中取出银针,抬起她拴着锁链的那只赤裸的脚。
卫瑜想挣开,却被他用力抓住。
他强硬地板过那只赤裸的脚,用银针挑出嵌入肌理的碎片,鲜血涌出,染红了他修长白皙的指节。
卫瑜满身疲惫,眼睛瞧着丁香色帐顶高飞的雀鸟,良久,道:“顾嘉清,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顾嘉清放下她鲜血淋漓的玉足,神色漠然,“我拭目以待。”
卫瑜再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候,晚霞映红了半边的天空,仿佛大火燃烧的余烬。
拂晓掀开帘子走入,问她:“殿下,可要传晚膳么?”
卫瑜并不觉得饿,却还是道:“传吧,”她顿了顿,又问:“香料的事有眉目了吗?”
拂晓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答道:“素心已经招了,她求见殿下,殿下见么?”
卫瑜道:“见,晚膳之后提她过来。”
膳食很快便上来了,卫瑜没有什么胃口,食不下咽地吃完一顿饭,天便已经黑了。
卫瑜漱完口,端坐在正堂的罗汉床上,静静地等待。
不多时,拂晓带着两个嬷嬷压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宫人跑进来,推搡着让她跪倒到她面前。
宫人的双手被束在身后,正是素心。
卫瑜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并不说话,两名嬷嬷见素心安分了,便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素心低着头,并不说话。
良久,是却是拂晓先迈出一步,指着素心怒道:“殿下就在这里,你还不快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