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意外“还会再开的。”
温明若坚定道。徐宁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温明若原以为她嗓子哑,是因方才听了邹姨娘那些话,伤心哭过了,谁成想她不仅脸上不见泪痕,眼眶也不曾红一下。她那眼睛是很好看的,似凤眼又似杏眼,里面好像含着一把光,柔和又有温度。温明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被她那双清亮的眼睛给吸引了的。她有些意外地看了徐宁一眼,又伸出手去在她眼尾摸了一下,见真没有落泪的痕迹,才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姐姐躲在屋里哭呢。”
徐宁也笑了笑,兴致不高,只在唇角提了个可有可无的弧度:“初听觉着姨娘不讲理,明明我与二哥哥都是她生的,我不过晚了一刻,她怎么就能看也不看我一眼呢?后来听得多了,就麻木了。也觉得她可怜,她不要的就在跟前,她却看也不看。她要的,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徐宁嗤笑了一声,看着窗外那棵没开的红杏枝,嘲讽似的:“真可怜啊。”
温明若垂眸看了看她,总觉得她其实是在说自己可怜。她在心中琢磨了一下措辞,才想着怎么说比较合适时,陈妈妈就进了门来:“姑娘,门房那边送书来了。”
徐宁没什么兴致,胡乱摆了摆手:“放在案上,我一会儿再看。”
温明若好奇问道:“什么书?”
徐宁顿了一下,从摇椅里坐起来看了温明若一眼,问道:“妹妹平时看什么书?”
“近来才看了孟子,”她回头一看,见案几后的书架摆了好几本《孟子》,“姐姐这里也有?可得借我看看……”说罢,她就要上前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一拿本来翻一翻。徐宁哪里还顾得上邹姨娘,忙自摇椅上爬起来,一把牵住她的手将人拉了回来,古怪笑道:“妹妹别急……叨叨,你与陈妈妈先出去,我一会儿再来寻你们。”
叨叨和陈妈妈都是帖身伺候她的,知道她有些怪癖——看书的时候,不喜屋里有人——便也什么都没问,答应一声就退下了。等人一走,徐宁就急急地拉着温明若往书架那边走去,低声道:“我这里的《孟子》、《论语》跟别处的不同,比不得你看的那些,但都是好书,保管妹妹看了一卷就想看下一卷的。”
温明若就笑:“哪里不同?总不能是写孔孟私生活的。”
此时,她还未意识到徐宁的书有多惊世骇俗。徐宁神神秘秘一笑,自架上取下一本书来,塞到温明若怀里,却没松手:“妹妹若要看,就得先答应我,不与外人看,也不与外人道,只能在我这屋里看。”
温明若越发好奇了,但她又拿着书不松手,只好先一口气应承下来:“好好好,都听你的。”
徐宁这才松开手,又推着她到圈椅里坐下,轻声道:“妹妹先看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对温明若古怪一笑,便要离去。“诶——”这时温明若又叫住了她,“《论语》我看过了,能不能换一本《孟子》?”
徐宁回身握住她的手:“妹妹,答应我,就先看着这个,等适应了再看别的。”
温明若纳闷:“为何?”
徐宁慈爱地看着她:“我怕你接受不了。”
说罢,在她肩头一拍,转身走了。温明若只觉莫名其妙,犹豫了一瞬后,到底是没换别的,只将《论语》翻开,然后惊讶地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封皮——内里的封皮上用烫金的字体写着《春水玉阙离人恨?上卷》几个字。温明若脑袋一偏,缓缓发出了一个疑惑地“嗯”?*徐宁收拾好心情,在外室寻到了陈妈妈和叨叨。二人见了她出来,纷纷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来:“姑娘……”徐宁摆摆手,道:“无事。陈妈妈,今日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陈妈妈仔细将她看了看,谨慎道:“今日姑娘出了门后,没多久大太太也出了门。”
徐宁眉一挑,听她继续道:“婢子跟了半日,发现她先去了城南的铺子,随后又去了……”“去了何处?”
徐宁挑眉问道。陈妈妈脸色古怪,回答得也十分艰难:“婢子亲眼看着她,进了……添香楼。”
“添香楼?”
徐宁还未放在心上,端过叨叨递来的茶水呷了一口,“据说那里是京城第一楼,厨子还是宫里出来的。怎么,她去会客?会的什么客?”
陈妈妈脸色越发古怪了,咳了一声,提醒道:“姑娘,大太太去的是添香楼内院的雅居。”
徐宁茫然地“哦”了一声。陈妈妈对上她那双纯洁的眼睛,老脸忍不住红了,支支吾吾道:“不是会客、是会的会的……裴家三老爷……”“谁?”
徐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险些被茶水烫嚯了嘴,“你说谁家三老爷?”
叨叨连忙用帕子去给她擦嘴。陈妈妈下午不知听见了些什么,一脸生无可恋:“裴……裴尚书那个裴……”徐宁摆摆手,将叨叨挡开,还是无法相信:“你怎么知道是……是那个谁家的三老爷?”
“婢子从前在老太爷的葬礼上见过他一回……”陈妈妈表情都变淡了,语气更是没了生气,“也、也听见大太太喊了……”至于是怎么喊的,陈妈妈说不出口,更不想说,怕脏了自己的嘴。徐宁阅书无数,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她顿时觉得方才被茶水烫红了嘴,正火辣辣的疼着……她咳嗽一声,假正经地问:“你还听见些什么?”
陈妈妈偏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比方才更淡了,大有看破红尘的意思。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忍着羞耻道:“三老爷从前在英国公府念过书,同大太太很早就认识了,后来各自嫁娶,便没了联系,是近来才联系上的。”
徐宁“嗯嗯”直点头,没想到还能听一段中年爱情故事。陈妈妈替自己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道:“听闻裴家三太太年前就生了病,到如今也还没好。那二人就商议着,先瞒着裴家在外头置一处屋子,回头等三太太走了,再娶她回去做正室。”
徐宁听得叹为观止,真心感叹:“好不要脸。”
陈妈妈道:“且不说那裴家三老爷是不是真心,大太太寡居多年若能另外觅得良人,也是好事。只是近来账上丢银子,徐家又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很难断定大太太去了裴家是好事。姑娘,你说如何?可要告了老太太?”
“不急。”
徐宁沉吟片刻,想起什么一样,忽然问,“去岁我从渝州徐家带回来一副字画,陈妈妈可还记得?”
陈妈妈点头说记得。徐宁又道:“你帮我找出来,我要拿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