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医官直接追过去仰视着他,拿他手里那血淋淋的小刀比着自己梗直的脖子“来来来!要我命是吧!现在就来!别耽搁,往这来,一刀下去死得快!你动手还我自己来!?”
哪见过以自刎相逼的医官,这要是真把人给逼死了,自己非被伤兵们送下去陪葬不可。吓得那将官磕绊着夺路而逃。
从来只有他追着别人砍脖子的份,第一次被人指着自己脖子让赶紧往这砍,吓死人了。
特么招惹谁都不能招惹医官,全他娘不要命的神经病,难怪可以跟阎王抢命。
临到这天深夜的时候,云蔚然真累得快疯了。手术一台接一台从昨晚到这会就没停过,门口等着的人不见少,还越来越多。
一旁辅助的小娘子累得晃荡,可以让下去休息换个人。包扎缝针的缝得手抖,也可以拉个胆大的健妇硬顶上。可医治这块,没人能顶。
虽然云蔚然也是赶鸭子上架,救治的时候一边回忆蹭课时隐约记得的知识,一边连猜带蒙。可多少懂一些,总比什么都不做,力所能及的都不干,看着让他们等死好。
半下午的时候就听到消息说隔壁院徐功曹累晕倒了。那会云蔚然心里就想,做完这台,一定要先休息一下喘口气,不然自己保不准就什么时候也突然晕过去了。
可出去看一眼那些伤重还有救,在不停咯着血呻吟等急救的伤员,又忍不住招招手“这个急,抬进来。”
健妇们劝了多次让休息一下,云蔚然都点头道,“好的好的,再一个就歇。”
下一个完,看不过眼又再下一个。健妇们也说得皮了,闭嘴不再劝。
好在伤员们也都明事理,看着小医官一次次出来,脸色一次比一次白,虽然私下里开玩笑说“再不轮到,伤就该自己好了。”可看着伤更重的同袍,和日夜不停忙碌的小医官,也只能叹口气。没事,快了,再等等,还能忍。
又一日天放亮。被照顾得很好,已经醒来却迟迟不愿睁眼面对的徐功曹,被裸肩的寡妇轻轻推醒。贴着耳朵呢喃“云小哥已经连着一天两夜没休息了,奴看他站着都打摆子了。您劝劝他吧,忙不完的,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哦。”
朝雪白的屁股蛋打了一巴掌,翻身坐起,伸手让给自己穿衣。穿出袖子的手在丰满的胸口掏了一把,狠狠捏了捏寡妇的脸,“跟了老夫,今后可不准关心别的男人,姓云的小崽子也不成。”
寡妇埋汰地在他胸口轻锤一拳,轻声道“老爷你拿着刀刚给人切开呢,自己先一头钻下去,吓死奴了。
还不是怕你出事,才,才贴身盯着。云小哥说过,那叫特级护理。
哪知道你哦,醒了就不安分,到处乱摸乱拱,跟个没满月的娃娃找奶吃似的。。。”
“额哼。。。”徐功曹咳嗽一声不让继续说下去,君子不言房事。个寡妇就是比小娘子敢说,嘴上没遮没拦的,看晚上怎么收拾你。
穿戴整齐还是让寡妇跟着去了趟隔壁院。见到云蔚然顶着黑眼圈刚做完一台手术,看到自己,也只是嘴角轻咧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看来已是累极。
“你去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
云蔚然喝了一口米浆“试过了,跟饿过头似的,睡不着。该是没做完,心里挂着事,就没法安心睡。哦,蔡总管那你再看一眼,我处理过了。其他还好,就有处伤口修士弄的,不深,但是不好弄,也不知道处理得对不对,有没有后遗症。”
“躺下!”徐功曹轻声命令道。
“没用,睡不着的。”云蔚然现在的状态是耗尽耐心极度易怒,尚存的理智让他清楚徐功曹这个上司是为他好。可叠加控制不住的情绪,让表现出对忤逆自己的徐功曹采取发犟的折中对抗。
徐功曹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好些杀脱力的将官见人就砍,不分敌我,跟魔怔了似的,比这严重多了。
一边回身让寡妇去取自己的毫针,一边让其他健妇帮忙把云蔚然按倒,探手搭脉,翻眼皮看眼白。
不多时,针送到。就着火光轻灼针尖,快速起针直刺头顶的神庭穴,一边捻针一边道
“老夫少年时刚会医术那会,亦是恨不得立马救尽天下人,可越是想快点救,多救些,越是感到力不从心。
后来想,急什么,老的救完会来新的,人吃五谷杂粮,哪会没个头痛脑热的,救得完么?
还是先保全己身,将以有为也。若是把自己搞垮了,别说救人,自己还得找人来救,多耽误事。”
云蔚然本来还扭捏一下,被扎了针就不敢动了,生怕碰到不该碰的,针被顶更深。想到那细针若是不小心被顶一下,刺进脑子里,想想都瘆得慌。不过胆小不妨碍嘴贫,不敢动的同时“我就是有些累过了,睡不着。咱身体硬着呢,还不至于成拖累。”
又一针扎在耳后安眠穴“你离成拖累也就一步地了,静下来是不是听到耳鸣了?是不是吃东西没胃口也不觉着饿?”
“咦!你怎么知道?摸脉,还是看眼睛看出来的?不会是扎针的时候感受针杆的震动感受到的吧?不仅不饿,嘴上还没味,吞口水发苦。”
徐功曹鄙夷道“就你不知道从哪学的那点破医术,也就缝缝刀伤箭创,离老夫远着呢。还想偷师?不拜师别想偷学,不告诉你!”说完还哼哼两声,等着云蔚然求自己教他,到时候再。。。
“呼。。。嘘。。。。。。呼。。。嘘。。。。。。”
翻着白眼给剩下的穴位扎上。“兔崽子,还说自己不想睡,呼噜都打上了,这才扎了两针。咦,针灸术是又长进了?效果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