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会使人惊诧或有好感,它吸引爱玛的原因是她因它而联想到了正在思考的问题。邱吉尔太太同简·菲尔费克斯
小姐的地位差得太多令她深有体会;两个人一个是事事以自己为中心,而剩下的那一个简直太卑微了——她静静地坐在那儿,考虑着妇女命运的差异,完全不清楚自己在注视着什么地方,一直持续到贝茨小姐开口,她才醒过神来。
“啊,我猜出你考虑的是什么了,在考虑钢琴的事。怎么处理钢琴呢”不错,不幸的简刚刚还提到它了。‘你一定得离开了,’她说,‘你要同我分开了。你放在这儿也没有用。但是,还是把它留下来吧,’她说,‘将它安置在贮藏室里,待坎贝尔上校归来后再作打算吧。我会去同他商量的;他一定会为我想办法的;他会竭尽全力来帮助我排忧解难的。’我觉得,迄今为止,她还搞不清这架钢琴到底是他送给她的,还是他女儿送她的。”
如今爱玛只能去考虑钢琴了;考虑到自己过去那些不公平的猜疑,心中就难过,便立刻反映过来,今天的探望时间太久了,接下来,她把自己的心意和美好的祝福又重复了一遍,就离开了。
第九章
爱玛在走路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着;但是刚一迈进客厅,她就发现了会让她兴奋的两个人。原来,在她出门时,奈特利先生和哈丽埃特来了,现在正陪着他父亲呢。奈特利先生见到她马上站起身来,用比过去更认真的表情说:
“你不回来我就没法离开,但是我来不及了,因此必须立刻就离开这儿。我准备去伦敦陪伴约翰和伊莎贝拉一段日子。
‘爱’是不可能捎带的,除此之外你还想捎带什么物品或者什么音信吗?“
“啥也不带。但是,你这个行动太急了。”
“是的——的确有些——我也只思考了很短的时间。”
爱玛确信他还不能够谅解她;表面上他同以往不同。只是,她认为,要有充裕的时间让他感觉他们是一对好朋友。他站在那儿,似乎准备离开,但又没有动——这时,她父亲对她说‘
“啊,我亲爱的女儿,你一路上安全吗?你觉得我尊敬的老朋友和她的女儿还好吗?你能去看望她们,或许她们会很感动吧。
奈特利先生,我对你讲了,我的爱玛刚刚是去探望贝茨太太和贝茨小姐了。她向来都如此关怀她们!“
这种赞赏太不切实际了,羞得爱玛满脸通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晃了晃脑袋,盯着奈特利先生。他似乎马上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她似乎从她眼神里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他马上看到了她心里掠过的崇高情感;并且得到了尊重。他亲切地看着她。她高兴坏了。不久,因为他的一个特殊的友善的举动,更令她兴奋了。
他抓住了她的手。到底是谁先去握住对方的手,她搞不明白——可能是她先伸手的——可是他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一定是准备把它举到嘴唇上的——但是这时候,不知考虑到了什么,他忽然又放开了她的手,他到底因为什么而迟疑呢,怎么在亲吻之前又变挂了呢,她不清楚。她觉得,要是他没有停止,他的确是考虑对了。但是,他的目的是不容怀疑的;到底是由于他平时不喜欢讨好呢,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她觉得这样做是最恰当的了。他的性格就那么纯洁和高尚。她联想到这个目的,便心花怒放。这证明他们又重归于好了。接下来,他马上就告辞了——立刻就离开了。他向来做事不犹豫,不会犹豫不决、慢慢悠悠,但是今天离开的比往常更迅速。
爱玛对看望贝茨小姐一事毫不遗憾,只是她认为应该提前十分钟赶回来——同奈特利先生聊聊关于简·菲尔费克斯的工作,那该多开心啊。他准备去勃伦斯威克广场,她也非常高兴,她认为他这次看望一定很高兴——只是,原本能够选一个更合适的时间去——尽早告诉一声,让她也开心些。只是,他离开时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了;至于他的表情,他没作完的动作,她不会理解错的;这全都说明了,他已经对她有了更好的看法。她发现,他在这儿已经陪了他们半个小时了。如果她能提前一会赶回来就好了。
奈特利准备骑马去伦敦,决定得这么仓促,她觉得这样很危险。为了不让父亲去担心,不去想这些烦心事,爱玛告诉他关于简·菲尔费克斯的事。真被她猜中了,起了很大的抑制功效——令他高兴,而没有使他担心。他很早以前就料想简·菲尔费克斯将来可以做家庭教师,并且很高兴地说着这件事,但是奈特利先生到伦敦去对他的震动太大了。
“我的女儿,她能够有这么优厚的条件生活下去,我感到很愉快。埃尔顿太太脾气那么温和,又那么慈善,她认识的人也可能很善良。我认为那儿的环境干爽,有利于她的身体,这是最重要的原因,我认为不幸的泰勒小姐同我们生活在一起时始终是这样的。我想,亲爱的女儿,她同这位陌生的夫人相处就跟过去泰勒小姐同我们相处一样。我祝愿她在各方面都生活得幸福一些,并且永远地在那安定下来,别被诱惑着走出去。”
第二天,由里士满传来了不幸的噩耗。伦多尔斯收到一封加急信,被告知邱吉尔太太过世了!就算她外甥并非有极特殊的原因赶回去看她,可是在他回去之后,她仅仅又活了三十六个钟头。她是突然死亡的,她的死跟她平时的病情毫无关系,她只折腾了一会儿就咽气了。人人皆知的邱吉尔太太消失了。
很显然,人们都对此深表痛心。大家都有一些庄严和悲伤,深深地悼念死者,亲切地关心生存着的;不久之后,又选了合适的机会打听她被埋到哪儿。哥尔史密斯1曾经说过,如果漂亮的女人坏到干傻事2的时候,她也只是死路一条了;如果她到了让人讨厌的地步,也只能去死才可以洗刷恶名。邱吉尔太太已经被人唾弃了二十五年了,如今大家提起她倒还有一种可怜她,包容她的意思。她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过去一直否认她有重疾。看来这件事根本不是瞎猜测的,更不是因为私心太重而引发的疾病。
“邱吉尔太太太不幸了!看来,她肯定承受了太多的折磨:不是谁能猜得到的——长期被疾病煎熬对性情的影响很大。太可悲了——太令人惊异了——虽然她有很多过错,但是失去了她,
1、2这段话出自英国作家哥尔史密斯的小说《威克菲牧师传》第二十四章。
邱吉尔先生可怎么活呀?邱吉尔先生的伤痛太厉害了。邱吉尔先生将痛苦地过完下半生。”就连威斯顿先生也叹息地说,”啊,不幸的女人,太出人意料了!“他想把他的丧服加工得尽量好看些;她太太边做着宽大的折缝,边真心实意地可怜和叹息着,讲着这种事的经验。夫妇俩马上就考虑到了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弗兰克·邱吉尔。爱玛也提前考虑到了这件事。想到了自私的邱吉尔太太,想到她丈夫的痛心——她怀着深深的敬重和怜悯想到了他们二人——最后很自然地想到了弗兰克,想到此事对弗兰克会有什么影响,他能受益多少,能否变得自由自在。她马上就发现了一切能够得到的益处。如今,他同哈丽埃特·史密斯的感情不再会有人阻拦了。邱吉尔太太不在了,他不再顾忌谁了;他性情温和、没有主见,他能够被他外甥说动去做每件事。最后一个愿望是,那个外甥应该产生爱,虽然爱玛对此事有兴趣,但一点不能保证已经有了爱。
这回哈丽埃特做得不错,克制住自己了。不论她是否看到了如何理想的前景,她都丝毫不表露出来。这说明她意志坚定了,爱玛很高兴,并且不做一切破坏她发扬这种精神的举动。因此,她们提到邱吉尔太太过世这件事,两个人都在控制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