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大家都去西厢房的饭厅。
大家一个个鬼鬼祟祟的,放轻脚步进了饭厅,仍不敢大声喧哗,说话压着声音,仿佛在那间屋里,两国领导人正在亲切会晤,商讨着深度合作的大事。
饭厅和厨房是一间,孙桂香端来一盆下午刚做好的酿皮,放在案板上切,给每个都切了一碗,调了汤汁,别人的都是自取,唯独赵筱雨的,孙桂香亲自给她端到面前,顺便问了一句:“干豆角好吃吗?”
赵筱雨说:“好吃,最好吃的是干西葫芦,特别筋道,比肉都香!倒是现西葫芦,我不爱吃——谢谢阿姨!”
赵小禹疑惑地望着孙桂香,他送赵筱雨的那些干货,没告诉过任何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看什么看?”孙桂香白了他一眼,“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偷了那么多,以为我是瞎子吗?”
“啊,你偷的啊?”赵筱雨看向赵小禹。
赵小禹尴尬地笑了笑,赵筱雨也憋着笑。
金海的心往下一沉,这小子果然有一套,自己怎么就没想起用这一招呢?
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酿皮,饭厅里静静的,只有牙齿咀嚼的沙沙声,每个人都支棱起耳朵,倾听着那间屋的动静,两人相见,应该会哭;两人都耳背,说话应该很大声,他们都很好奇老年人约会是什么样子的。
11岁的赵小蛇忽然冒出一句:“你们说他们会不会亲嘴?”
一群人瞠目结舌。
赵小禹憋住笑,伸出巴掌在赵小蛇头上狠狠地抽了几下。
胡芳芳已经15岁了,开学就上初三了,她今天好像对赵筱雨格外好奇,不时地看一眼她,眼中带着善意的微笑。
忽然,她扔下碗筷,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将一个东西递在赵筱雨面前。
“姐姐,这个送给你!”
那是个发圈,黑色的皮筋,上面有朵小白花,还有一颗水红色的珠子。
赵筱雨接过发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要送给我啊?”
胡芳芳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发圈最好看,我一直舍不得戴。”
“谢谢你了,那姐姐收下了。”赵筱雨高兴地将发圈收了起来。
赵小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且不管这个发圈是不是最好看的,质量好不好,但在胡芳芳心里,她总觉得自己不该拥有最好的东西,哪怕只是她认为最好的,她也要留给别人。
胡叔带着这个家走出困境,他的女儿却永远感觉自己是外人。
这时他注意到,赵小蛇的头上戴着同样的发圈,想必是她一时买了两个,一个送给了妹妹,另一个却舍不得戴。
“有什么舍不得戴的?”赵小禹从身上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给胡芳芳递过去,“拿着,想买什么尽管买,花完了再朝哥要!”
五十块钱对于那时那地的初中生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了,但面对胡芳芳这种永远低人一等的心理,他只能矫枉过正,不然她永远舍不得。
胡芳芳顿时慌了,拼命地摆着手:“不用不用,哥哥,我有钱呢!”
赵小禹把钱往前递了递,她索性退开了。
孙桂香说:“别给她了,我每个礼拜都给她带着零花钱呢,她不花嘛,你能有什么办法?就周末买五块钱的水果,还全带回了家,让大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