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不愿意来,尤其是带着孩子来。
苏家老院和大伯哥两口子住的前院,自从吉祥去世后,总给她带来一种深不可测的恶意感,仿佛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着鲜红的淬满了毒的信子,伺机伤害她和她的孩子。
那个吞噬了她的吉祥宝儿的粪坑,依旧装满了满满的粪水,吐着黑油油的泡泡。周晓丽和苏长江在院子前面的空宅基地上又填了土,搞了个小型养猪场,猪的排泄物都倒进了粪坑里,为了方便发酵,还将粪坑扩大了一些。
那个黑黝黝的粪坑,是张玉花的梦魇。
幸好苏家老院和前院各有一个大门,张玉花紧紧地抱着孩子从苏家老院的大门进了院子,这一次她绷紧了神经,不仅双手不离孩子,就连眼睛,也是一刻也不舍得从孩子身上挪开。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正因为她看的紧,团宝儿才幸运地活了下来。
她不想来,苏长河就大发脾气,说给他丢面子,她不愿意争吵,只好硬着头皮提着心跟了来。
酒桌上的气氛一团和气,和气下面却有看不见的暗潮在涌动。
苏长江和苏长河铆足了劲,一杯又一杯酒倒着,换着花样地和这个四年未见,看起来发了大财的弟弟敬酒。
两个哥哥各怀鬼胎,拼命地想从苏长湖口里套出他在南方的行踪和动向,以及行李箱里到底装了多少钱。
苏长湖住着的西厢房里,装着他带来的鼓鼓的行李箱和公文包,此刻正被苏长湖锁在房间里,苏家的人一个都没能摸上一把。
苏长湖看的越紧,越引得两个做哥哥心里跟猫抓似的抓心挠肺,越忍不住想探究个明白。
但是任凭苏长江和苏长河,外加一个周晓丽,费劲了心思旁敲侧击,各种打听苏长湖在南方的各种事情,以及苏长湖宝贝似的行李箱里到底装的啥东西……苏长湖则一律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只简单地说了这几年运气好,在南方跟了一个港商老板,干些跑腿打杂的零活,赚了一些小钱。
但周晓丽一问他具体赚了多少,苏长湖就像闭了嘴的河蚌一样,任凭三个人各种忽悠就是不肯说。
喝到后来,就连酒量不错的苏长河都现了醉意,苏长江则早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周晓丽从苏长湖口里,都没有得到任何值钱的消息。
周晓丽一脸悻悻然,苏长湖看着这满脸算计的两个哥哥和后嫂子,漫不经心地垂下了眼睫,掩下了眼里一抹不易觉察的不耐之色。
倒是作为父母的苏春江和苏白氏,看到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守在了跟前,高兴的跟过了年一样开心,光顾着三个儿子你来我往喝酒聊天的热闹,却没有注意到三个儿子之间的暗潮机锋。
一夜悄然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苏长江两口子凑过来,苏长湖就提着个鼓鼓的行李包去了县城,从那天开始就天天忙的不见人影,要不是他的衣物还在家里放着,他有时候还会回家吃饭睡觉,苏春江和苏白氏还以为自己这个三儿子仿佛又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了。
苏长河没能从苏长湖这里淘到有用的发财信息,这个三弟又对自己格外防备,弄得他自己也觉得不舒服,索性就不愿意冷脸贴热屁股去了,照常吃喝玩乐,赌博打牌,彻夜不归。
他却不知道,在他和苏长江浑浑噩噩地在苏家庄混日子的时候,苏长湖的事业,已经轰轰烈烈地在县城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