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代雍王,叩谢圣人恩典。”
穿紫衫袍常服视膳的李怏走到皇帝跟前跪谢道。
皇帝看着生性仁慈的李怏,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三郎,雍王有你这样的兄长,是她的福分,吾曾经也有一个仁慈谦让的阿兄。”
“皇考历经几番废立,受制于祖母,于东宫时,终日枕戈待旦,那时,我们尚年幼,都是兄长在照拂。”
皇帝想起了从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禁感慨道,“只可惜…再也听不到阿兄的笛声了。”
皇帝向李怏招了招手,李怏遂跪爬到父亲膝前,“阿爷。”
“人人都说天家没有私情。”
皇帝摸着李怏戴平巾帻的脑后,“可天家也是人,脱下这身衫袍,与寻常人没有区别。”
“如果连手足兄弟都无法相信,那满朝文武又有谁还可以信任。”
“你是太子,是国朝的储君,同样,你是父亲,是丈夫,也是他们的兄长,在我之后,只有你可以护着他们。”
皇帝又道。
李怏匍匐在父亲膝下,“儿明白,阿爷是圣天子,上天一定会庇佑阿爷,长命百岁。”
皇帝摸了摸李忱的头,“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你应该能懂吾的感受,吾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忘了,你是兄长的这个身份。”
李怏叩首,“儿谨遵阿爷教诲。”
“圣人。”
内侍章韬光走进殿,又朝地上的李怏叉手,“太子殿下。”
“何事?”
皇帝问道。
“御史中丞温冀求见。”
章韬光奏道。
以为有政事,李怏便叩首从殿中退离,皇帝挥手,“传。”
“传御史中丞温冀觐见。”
章韬光出殿传道。
殿外,温冀抬手系正幞头,又理了理腰间饰有十枚金銙的蹀躞带,将绯袍褶皱处抚平。
随后殿内出来一名中年男子,温冀见他腰间的玉带,连忙弓腰叉手,“参见皇太子殿下。”
李怏对温冀没有好感,冷漠了看了一眼便径直离去。
温冀旋即跨进殿中,与出来的内侍监冯力对了个眼色,走到皇帝跟前屈膝跪伏,“臣温冀,叩见圣人。”
“是温冀啊。”
皇帝倚在御座上打着哈道。
“圣人许久不曾出内宫,臣担忧圣人御体。”
温冀道,“臣在朝中常听得一些议论,圣人送张娘子离宫,群臣竟摆宴庆贺,却无人为圣人分忧,臣实在是恼怒。”
对于温冀的话,皇帝无动于衷,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以章寿为首的群臣态度,“难得朝中还有你这样明事理之人。”
温冀随后叩首,“臣斗胆一言。”
“说吧。”
皇帝道。
温冀抬头,“贵妃一介妇人,妇人智识不远,有忤圣情,然贵妃久承恩顾,何惜宫中一席之地,使其就戮,安忍取辱于外哉?”
皇帝听到温冀的话,便起了恻隐之心,可又拉不下脸面将贵妃召还,“贵妃虽被逐出宫,可张家的荣耀,吾并未收回,岂会如此呢?”
温冀摇头,“圣人有所不知,贵妃娘子乃家中幼女,其父去世,便寄养于叔父家,如今诸姊皆已婚配许人,天下从来只有妇从夫之义,娘子是已嫁之妇,被夫家逐出,她便只能投靠唯一在世的族兄,圣人啊,妇人出嫁从夫,娘子从此便只有一个家,那就是圣人您给的,您要是不收容,那娘子,岂不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