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载却否认,他抬头看着李忱,“棋力分三种,下棋之人,掌棋之人,还有,操控棋局之人。”
“不知,崔郎是何种?”
邢载又问道。
李忱笑了笑,“邢兄与崔某一样,如今不都是对弈的下棋人么?”
窗边,苏荷倚在坐榻中间的案上,时而看着对弈的二人,时而撇向窗外。
“娘子,雍王和那个假面在说什么呀?”
青袖小声问道,“小奴怎么听不懂。”
苏荷撑着下颚,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曲江池,上面的布置差不多已经完成,“谁知道呢,他们总喜欢说一些明人听不懂的暗话,来故作高深。”
青袖则是盯着棋局,只见二人棋力相当,各自死子与活子的数量都差不多,“雍王竟能跟这个邢载对弈不落下风哎…”
苏荷回过头,看着对弈的二人,棋盘上的争斗很是激烈,但二人的脸色,却十分平静。
下棋时的李忱,那种认真与沉稳,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苏荷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了起来。
“娘子,娘子。”
青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嗯?”
苏荷回过神。
不知不觉,李忱与邢载下了近半个时辰之久。
“消寒会的表演好像快要开始了。”
青袖指着窗外,曲江池的冰面上,忽然多出了许多人,曲江池畔也搭建起了帷幕。
“邢兄的棋力,可比宫中棋待诏,有如此才华,为何要以假面示人?”
李忱问道。
邢载一边下棋一边叹气,“适才曲江楼与元郎的对弈,想必崔郎见到了吧,我与那元郎都是天圣六年,为野无遗贤这出闹剧而戏弄落榜的,我苦读数十载,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可叹造化弄人,奸相欺我,寒门布衣未有能立足的,落榜之后,我一蹶不振,便借酒消愁,在春寒之季,跌进了温酒的炭炉里,跪了面容。”
随后他又将围住肩颈的披肩领取下,脖颈处露出了一大块烫伤的伤疤,一直往上延续,但脸上的疤痕被假面遮盖住了。
圆领袍与内衬单衣只到锁骨处,无法遮盖脖颈,所以他才带着假面与披领,“邢某之所以如此,不是为御寒,而是遮丑。”
李忱见状,表示十分同情,“邢兄的遭遇,着实让人惋惜,常为身体有疾而困扰,崔某也未尝不是啊。”
“哦?”
邢载不解,他看着李忱,“以崔郎的才貌在长安可称双绝,又有何烦恼呢?”
李忱指着一侧的轮车,“孔明是以年迈才坐此车,某虽年少,然这副身躯却不如孔明。”
听懂后的邢载为之大惊,“崔郎的腿?”
李忱半眯着双眼,似笑非笑,“族中创下百年基业,某年幼之时,族内兄弟因争夺父亲财产而明争暗斗,正因这份才智与父亲的喜爱,使我非嫡非长,却横遭不幸,卷入其中,兄弟使以诡计,害我落水,又嫁祸长兄,令长房死伤无数,家门巨变,真凶却隐匿于暗处,至今寻不到其尾。”
“看来,如我所料,崔郎的出身并不简单。”
邢载说道,“对于崔郎家门变故,邢某听后也是唏嘘不已,邢某只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为的,皆是一个利字,有利可图,才会使人有所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邢载又宽慰道,“崔郎能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希望如此。”
李忱叹道。
哒!
随着最后一粒黑子落下,那原本落下风的黑子又活了过来,使得白子的死子多于黑子,并超过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