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幽为了不让他去找崔樱,之后又狠踢了顾行之最后一脚,对他使出速战速决的手段,揍完就撤。
借着护卫替他挡住武力都比他要强的顾行之,张幽大声道:“今晚的事都是误会,我跟崔大娘子只是碰巧遇见,谁要再敢胡乱泼脏水过来,本官就不客气了。”
顾行之现在只有两个好听的花花头衔,没有实权,跟张幽一比身份瞬间低了许多。
他俊脸阴寒讽刺,捂着腹部低声嗤笑。
顾行之:“张幽。”
他忽而叫他,张幽警惕地拧紧眉头,“何事。”
顾行之直起身,他好像整个人都清醒冷静下来,“你跟崔樱从未来往过,为什么偏巧今晚碰见就要陪她逛街买花灯。你们之间私底下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她也说跟你是清白的,那你是代谁来的。”
在张幽艰难的沉默不语中,顾行之冷冷地重复问道:“那你是代谁来的?”
星汉银河的夜幕之下,代表是非的浪潮随着崔樱等人的离开,川流不息的街道在气氛清冷过后重燃喧闹。
崔玥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躲在下人身影背后,愤恨地哭骂施与她巴掌的“罪魁祸首”。带着虎头帽的平民孩童们握着拨浪鼓,脸上荡漾着天真无邪的笑,在街上挤着大人追逐嬉戏。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贺兰妙容守着生母皇后神色焦心,殿外贺兰霆跟圣人听着魏科回禀的追查结果,凛冽的眼神时不时会分心看一眼宫外辉煌无边的天色。
在同一片天空下,双目失神,脑子一团乱麻的崔樱跟着耸动的人潮,追着举灯的队伍浑浑噩噩的像浮萍一样漫无目的飘荡。
画面如同缤纷的雪花打了个转,喧嚣的声音似激流骤然退去,顾行之与张幽还在严肃对峙。
“你去查吧。”
张幽:“我不能说。”
顾行之仗着顾家人跟太子表弟的身份向来自视甚高,即使资本雄厚,在他们这群共同为太子做事的人当中,是眼中钉也是肉中刺,他某些方面引人不屑一顾,但在能力上也没有到败絮一样的程度。
局势之下,大家都不过是利益相争、旗鼓相当的对手。
崔樱跟太子,也不代表有多光明磊落,或是毫无过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还是情不自禁,都有违纲常伦理。
身为下属,与顾行之又是竞争关系的同僚,张幽在自己的底线上,既没可能背叛贺兰霆,也不可能对顾行之如实相告。
他道:“你很生气,或许认为崔娘子很对不起你,你才是那个被辜负的人。”
“但你扪心自问,难道从一开始,崔娘子就是这样的么。”
“若不是,那一定是你曾经做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原本受过礼教好好的人,选择了沉沦。即便错不全在你,自甘堕落也不是唯一的借口,那也一定少不了某些事情或是某些人,亦或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原因,才造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张幽带人走了,留下神色冷然的顾行之和他面面相觑的下属。
崔玥受了崔樱一巴掌,脸还红着,她瞪着张幽的背影,又化作了无辜而不甘的样子,待顾行之转身面向她时,崔玥才惊觉顾行之脸上跟她一样。
她抱着同仇敌忾的心情,寻求着顾行之的支持认同,“顾兄兄,你都看见了,我没有说谎吧。阿姐她真的……不是我说她不堪,也是她自己承认了。”
崔玥:“顾兄兄要是想要上门退亲,我愿意为今日的事情作证。”
崔玥因为挨打而气昏了头,她不再感到丝毫心虚不安,现在心中留存的全是对崔樱无尽的恨,恨不得扒下她虚伪的外衣,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
然而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够,从她敢打自己起,她就不再承认崔樱跟她是姐妹关系,她要崔樱为那一巴掌付出代价,如果能拉上顾行之让他登门退亲,暴露崔樱的丑事,那才能让大家相信崔樱是个私德败坏,内心虚伪丑陋的人。
到时阿翁跟大母对她还会有以前的宠爱吗,说不准父亲还会把她赶出家门,就让她从崔氏一门里除名,最后沦落街头,整日以乞讨为生,亦或是低嫁给破落户,过上凄惨的日子,才能安抚崔玥心中屈辱的怒火与恨意。
她不断臆想崔樱将来落魄的下场,原本娇丽的面庞因仇恨的想法,变得狰狞而扭曲。
没想到顾行之看上去根本无动于衷,他脸色很沉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缺少了以前做府君时的意气风发,俊逸风流的气势不复存在,连一丝假意的温柔都不曾露出。
他现在的反应让崔玥感觉到自己像个独自演绎唱戏的丑角,倏地,头上传来一声讥诮的嗤笑,她听见顾行之声调冰冷而怪异的道:“退亲?我为什么要退亲?”
崔樱背着他跟人私会,让他成为昔日同僚眼中的笑话,他岂会轻轻松松就这么放过她?
他不好过,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要退亲可以,那也得他玩够玩腻了,洗刷了心头耻辱再说。
崔玥听得胆战心惊,她从顾行之的神色中看到了比她还扭曲的恶意,他的双眼如同稠墨漆黑可怖,“我还要把她背后的那个人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动了我的人。”
崔玥被他抬起下巴,明明顾行之的手是温热的,她却觉得浑身发寒,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把她的下巴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