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势不小,顺着清冷的风,令人避之不及地往耳朵里灌,听他描述的,好似崔樱已经成了嫁到顾家的小娇娘一般。
贺兰霆身形未变,墨黑的眼珠渗渗的,面如白玉的俊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只是他身后的张幽格外诧异地扭过头,看了顾行之一眼。
顾行之意兴阑珊地收回目光,摆脱同僚,径自去见了所谓“缠人”的崔樱。
到她面前,他又换了另外一副态度,“来了。”
他好像很别扭,崔樱在马车里探身出来与他相望,“为何一定要我在宫门外等你,选个城中的任何一处食肆不好吗。”
顾行之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往宫门口瞟,他指出崔樱有异议的地方,“你难道忘了,是你有事要与我谈,在哪里见难道不应该由我来定。”
崔樱听见他说:“所以我想在哪就在哪。”
随着他话音刚落,宫门口又走出来一拨人,为首的天资秀出,气度不凡,似乎察觉到异样的目光,眼睛直直地朝他们这边张望过来。
崔樱身影在贺兰霆冷冷的注视下缩回车内,与顾行之面对面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明知道这样会惹怒他,他要是寻我们其中任何一个的麻烦,后果都不堪设想。”
“吉日都定了,你即将就是我顾行之的夫人,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顾行之意味深长道:“你难道不是也想尽早摆脱他吗,他看到你我如此,就能早些对你厌弃才对。”
崔樱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想归想,她还没到像顾行之一样,做出这种类似于挑衅行为的地步。
她想的与贺兰霆自然而然地断了,而不是非要这么如同跟对方斗气般,刺激贺兰霆,且不说他不仅不在意,指不定心里还会怎么看待他们。
怕是跳梁小丑一样,最好眼不见为净。
张幽亲眼见到顾行之他连自己的马都不骑了,挥手让人牵走,然后上了崔樱的马车。
他相信站在原地没动的太子也应当将这一幕纳入了眼中,可他始终一言不发,从眉眼到鼻梁,再到薄情的嘴唇,都像蒙了一层霜雪一样,透着丝丝凉意。
若说在宫内顾行之说的那些话是单纯的炫耀,那么见到真人,再到共乘一辆车,无异于是在隔空向太子发出的赤裸挑战和寻衅。
顾行之什么时候与崔樱的关系这么亲密了,他不是对她相看两厌吗。
临河的食肆是顾行之定的,崔樱不常出门不像他在外头花惯了,对哪里的吃食滋味好都了如指掌。
说是食肆,能被达官权贵赏识的地方也非同一般,就在临河的园林里,深瓦白墙,翠檐犄角,门口栽有青竹,屋檐处挂着两盏填了字的黄花灯笼,朴素雅致,更胜在安静。
顾行之晃荡着酒杯,眼睛望着背对他站在栏杆处的崔樱,屋外是露天的池水风景,冷风吹得她裙裳摇曳生姿,她就像不怕冷一样孤零零地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