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小夫妻好好的,你为什么从中作梗?快些,去跟你表兄赔个不是!”
淳安公主不干了,“什么叫我从中作梗?若真好好的,我作梗得了吗?”
皇帝竟是无法反驳。
淳安公主双手抱臂,镇定下来,“父皇,晏儿没有错,燕翎那个混账对她不好,还不许她说几句真心话了?”
父女俩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到侧殿来。
已是无地自容的宁晏,头额涨得发疼,忍不住低头四处张望,瞧瞧哪儿有地缝,赶紧钻进去得了。
“父皇,儿臣刚刚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燕翎若因此记恨晏儿,那以后她的事儿臣来管。”
皇帝给气笑了,“你怎么管”
吴奎怕皇帝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搀着他老人家坐下,
那头淳安公主语不惊人死不休,
“总之呢,他们俩不合适,依儿臣看,您干脆好人做到底,做主让他们俩和离得了。”
咣铛一声,太子手中的茶盏磕在桌案上,差点跌碎,热水洒了衣摆一片。
往后,主殿再也没听到淳安公主的声音,像是被人捂住嘴拖开了。
侧殿内恢复了肃静,空气了每一颗粉尘都像是要压倒平静的最后一根稻草。
宁晏两眼望灯,眼眶渐渐地漫上一些湿意。
她只是酒后胡言,却没想到让燕翎当着皇帝与太子,还有内阁大臣的面,丢了这么大脸,燕翎本就不喜欢她,这么久了,都不曾碰她,她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与底气,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原谅她,等待她的定是一纸休书。
几乎已经料定这个结局,宁晏面若冷灰。
燕翎脑海又多了几个魔咒般的字眼,
和离
她竟然生出和离的念头
掌心快掐出一丝血色来。
太子这头擦了擦沾湿的衣摆,终于深吸一口气,奉命劝导,
“燕翎啊,你别跟淳安一般见识,她一向口无遮拦,又是个糊涂的性子,今日弟妹是受了他的连累,放心,父皇定狠狠责罚她。”
太子说话很讲究水准,先把责任往淳安身上一推,随后提起了重点,
“当然啦,夫妻之间嘛,总有些龃龉,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弟妹一些玩笑话你就更不能放在心上咳,这桩事孤已下令不许外传”心里想着,三弟那张嘴最是关不住事,指不定要笑话燕翎。
顿了一下,太子想起一事,
“对了,太子妃你是知道的,平日里最端庄稳重的人,有一回孤竟也无意中听她喋喋不休抱怨孤,还有,父皇那么好的一个人,母后不也时常埋汰他老人家?孤告诉你,这是女人的通病”
宁晏窘得抬不起头来。
仿佛被安慰到的燕翎,执起身侧的茶杯,抿了一口,“时辰不早,殿下回去歇息,臣知道如何处置此事。”语气一如既往沉稳而笃定。
太子冷笑一声,他若当真知道如何处置,今日就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他本就是被燕国公逼着不情不愿成了亲,定逮着这事闹,离了宁氏也不是不可能。
面对宁氏这样的大美人都能拖着不圆房,可见他对这门婚事有多不满。
比起皇帝偏袒外甥,太子却是站在宁晏这头。
宁晏听了燕翎这话,心底拔凉拔凉的,如此斩钉截铁,看来真要休了她。
手帕已被她绞成一团,长睫不自禁颤了颤,随着燕翎站起,她僵硬地扶着桌椅缓缓直起身,跟着朝太子屈了屈膝,太子正注意到她,瞥见她垂下那一瞬,眼底似有水光闪烁,无奈叹息,下了台阶走至燕翎身侧,扯着他衣袖低声斥道,
“你呀,性子过于刚硬,女人家的,都是要哄要疼的”
燕翎眸色倏忽一顿,喉咙黏住,半晌闷出一声“嗯”。
太子不再多言,他衣摆沾湿不好久留,信步离开。
燕翎跟着送他至殿外,宁晏看着他□□的背影,长吁一气,没跟过去,而是折向廊道往后殿的廊庑走。
夜色苍茫,月光倾泻在四周,浮雾缭绕,她抬步往台阶下走去,恍若漫步在一片寒霜里。
也无所谓了,无论什么结果她都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