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着喝茶的宁宣神清气爽笑着,“三叔有所不知,今日您要将莲姨娘扶正,晏儿妹妹是赶着来认新母呢。”
她恨宁晏恨得要死,那金莲命好,进门没多久便怀了孕,怀的又是三皇子第一个孩子,霍贵妃极为看重,再三警告她莫要闹幺蛾子,还放话,若金莲腹中胎儿有不测,便是她的过错,宁宣面上好吃好喝供着金莲,心里呕得要死,郁碎了数月的心情,终于在今日拨云见月,她眉间阴霾一扫,就等着看宁晏的好戏。
一旁坐着的三皇子听得妻子如此刻薄,推了推她胳膊,警告了一眼,又含笑望着对面的宁晏,“你姐姐说胡话,莫要在意,无论三叔续弦与否,三妹嫡长女的身份无可撼动。”
三皇子其实不乐意掺和宁家后宅的事,实在是宁宣近来学了一门舞艺,格外殷勤讨好,三皇子少不得给她个面子。
宁晏笑了笑没做声,四处寻了一眼,寻到坐在角落里的莲姨娘,莲姨娘还未出月子,脸上光彩远不如前,本就是高龄生子,身子亏得厉害,这段时日又被老太太那桩事折腾不轻,身下淅淅沥沥不止,越发瘦骨嶙峋,憔悴不堪。
宁溪就坐在莲姨娘身侧,见宁晏目光投过来,狠狠瞪她一眼,宁晏不在意回过眸来,整暇看着上方的老太太,
“祖母,您决心要给莲姨娘扶正?”
老太太这段时日精神十分不济,太医看了一波又一波,只说叫她别乱补,老太太纳闷,她哪里乱补了,就在燕窝粥里掺了些人参而已,如今连人参都停了,整日心慌气短,提不起劲,看着面前的人也一晃一晃的,她现在脑海只一个念头,得尽早寻到庚寅年生,出生在西北方向的适龄女子,
眼下听了宁晏这话,不耐烦道,“没错,她伺候你父亲近一十年,千辛万苦生下儿子,替三房留了后,劳
苦功高,自然得扶正她,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你是个晚辈,难不成要忤逆长辈不成?”
宁晏拨弄着十指上的丹蔻,“我不答应。”
宁一鹤面罩寒霜拂袖道,“你凭什么不答应?宁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嫁女来做主!”
宁晏还未搭话,宁宣凉飕飕刺了一句,
“我看妹妹是嫁给了燕翎,心生傲气,忘了本,你可别忘了,没有宁家,你哪有资格嫁给燕翎。”
宁晏太明白宁宣的痛处,笑着道,“这么说,长姐后悔了?”
宁宣一想起身边坐着的三皇子,脊背顿时一凉,变色道,“胡说,我只道你忘了宁家与燕家之间的情谊,若非祖父怜惜你,你哪有如今的风光。”
宁晏状似不解道,“哎,照理来说,长姐得嫁三殿下,乃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天大的好事,得谢我替你结了燕家这门婚事,没让你落个始乱终弃的名声,可长姐倒是好,处处与我为对,每每见着我便跟点了炮仗似的,仿佛我抢了你心爱之人”
三皇子冰冷的眼神已经扫射过来,宁宣浑身的冷汗直冒,绣帕已被她搅成一团,慌道,“不是这样的殿下,我心里只有您”
“既如此,堂姐慌什么?”
宁宣矢口否认,“我没有”
可惜她这番模样落在三皇子眼里,便是欲盖弥彰,恰在这时,门外奔来一内侍,立在廊外禀道,“殿下,金良人腹痛不止,遣奴婢来请您回去。”
三皇子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阴沉地甩开宁宣的袖子,与宁家诸位长辈敷衍地拱了拱手,“本王还有事,先行告辞。”
众人只得起身相送。
三皇子最后又格外看了宁晏一眼,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微微晃了晃,颔首离开。
宁晏觉得他那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她早在昨日便联系了金莲,让她助一臂之力,便是不给三皇子助阵宁宣的机会。
宁宣追了几步,见丈夫头也不回,十分决绝,可知是气狠了,扭头狠狠剜了宁晏一眼,“你满意了吧?”
大老爷在这时轻喝了一句,“你闭嘴!”
又头疼地看着宁一鹤,“老三,你铁了心要扶正妾室?”
换做是他,绝不可能得罪燕翎这个金龟婿来扶正一个姨娘,可惜老三就是一根筋,轴得很。
宁一鹤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将衣摆一抖,面色铁正,
“对,今日谁也拦不住我,我答应的事,无可更改,今日必须扶莲氏为正妻。”
“若我不答应呢?”
门外传来一道柔和清脆的嗓音,如涤涤春水能荡开人心中的躁意。
宁一鹤闻言只觉一震,循声往去,却见一身着白衫的秀美女子,款步跨上门庭,她婀娜如柳气质如兰,先上前来朝老太太施了一礼,“姨母,您可还记得素娘?”
老太太脑门一炸,昏聩地盯着她,只觉从记忆深处划过来一道白光,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子慢慢映出来,最后幻化成面前这张风姿绰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