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谓的觉醒,更不是指得到什么超强的法力,而是指在思想里想通了应该如何去面对人生的生、老、病、死等种种难以避免的苦难境遇,从而获得了一种不管在应对任何情境之下,都可以身心一如的泰然的心理状态。”
“而且在本始原初的佛教,成佛所追求的恰恰不是金身永住,而是涅槃入灭,在释迦牟尼看来,众生辗转六道轮回,一辈子一辈子地这么轮回下去,这就是所有痛苦产生的根源,哪怕托生诸天,成为生命悠长,法力无边的天人,也难免要有天人五衰,重入轮回的一天,就象一个不停转动的车轮一样,惟一超脱的办法,就是彻底地消失寂灭,从此不在轮回之中显现。”
所以楼至韦驮的问题对于玄难是直如惊雷挚电。
“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现在是佛了,但你这个佛没有任何神通法力,没有任何法相庄严,即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而认可你,也完全不能借此来改变你的任何生活境遇,甚至还不会对你生前死后所要遭遇的状况起到任何的帮助与作用。”
“而以此相应的,你却必须承担起佛陀的一切责任,比如割肉喂鹰,比如舍身饲虎,甚至有时只是为了给要接引的众生一个他们可能都不会去珍惜的解脱机缘,你就要随时随地地准备舍弃一切,这样的佛,你愿不愿意成就?你有没有这个勇气去承担?”
“所谓修行乃大丈夫事,非帝王将相所能为也,这虽然是道家的话,但放在佛教中讲,仍然一样适用。”
“没有好处,只有义务,而且这义务还是随时随地,不惜为利乐众生而奉上一切,惟一的回报,就是心中永远的宁静喜乐,如此胸怀,才能称之为慈悲,才是佛经中所说的佛陀本意。”
玄难熟读典藉,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只不过无论如何,人的潜意识里总有趋利避害的取向,作为一个早已把佛教徒身份当成毕生事业的人而言,不到实在无可逃避的时候,绝对很少会主动去直面这样一个或是升华或绝望的问题。
这不是口头之上的机巧作答,而是真真正正直面人心的灵魂拷问。
玄难心中有千百般思绪一同翻滚,一时脸色又红又白,甚至止不住身体微微发抖。
“我惭愧……”玄难苦笑答道:“我不是佛。”
“曾经有人伸出一指问吾看到了什么?”楼至韦驮说道:“吾说看到了四大皆空,他摇头,吾说,看到了玩物初始归原与一,他还是摇头,后来吾反问,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却说了一句话。”
玄难竖耳倾听楼至韦驮接下来的话。
“他说,难道汝一直没有注意到么?这是多美的月色……”楼至韦驮说道这里不免轻笑出声:“那时吾才知晓,很多时候,吾们只顾着关注那根手指,而忽略了太多。经书若手指,佛心似月园。”
玄难有所顿悟一般,点了点头。
而隐于暗处的修罗王也是一愣,这些禅机佛理他向来是不听的,和尚是他最讨厌的东西,却不想这个楼至韦驮居然也是和尚,带发修行么?可是佛家不是主张勤俭,他这一身也太华丽了些吧。
此时的螣邪郎则很是悠闲地看着方家那群人阴谋来、阴谋去。
真是无趣啊,螣邪郎撇了撇嘴。
“很无趣么?有件事需要人去做,你去不去?”跟着螣邪郎出来的谭瑞问道。
螣邪郎摸了摸下巴问道:“什么事?”
“去探探柳家的底细。”谭瑞说道。
“呵,你怎么不自己去,当本大爷是笨蛋么?谭瑞,你的脑子是不是出门忘记带了?”螣邪郎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走掉。
谭瑞面色尴尬的留在原地,另有一人过来说道:“都说叫你不要招惹他,你以为罂梨长老看上的徒弟能简单么?”
“哼……”谭瑞撇了撇嘴,转身回了住处。
也不知道赦生童子最近如何,螣邪郎坐在屋顶上这么想着。
而在李清秐则遇到了个熟人,李可儿。
不过李可儿可没有认出李清秐,因为她把走在前面的李清和当作李清秐了,在看到后面的李清秐走上前,面对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李可儿目瞪口呆:“怎么有两个李清秐啊?”
李清秐看她呆呆的模样,觉得很有趣,笑着说道:“这是吾的孪生兄长,李清和,汝怎么在这里?”在柳家的这几天,李清秐终于习惯了用汝来代替你字。
“啊哦,我是听说这里有交易会,所以来淘东西啊,你们不是么?”李可儿立刻就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李清和倒是不由得莞尔一笑,这女孩他自然知道底细的,李家的每个人在经过零的事情后,九祸都细细的查访过,李可儿就是李慈宁的幼女,据说一直是娇养着,性情单纯,他原本只当那是明面上的,如此看来,倒是有几分可信,至少那双眼睛很干净。
“吾们是有事到这里盘桓,是什么交易会?”李清秐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