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操场东面的排球班,人人安静如鸡,气氛十分胶着。人越是安静,知了在树梢枝头“吱呀吱呀”叫得越是欢畅,学生在树下就越是汗如泉涌。
上课十分钟了,做热身运动的篮球班从排球班外围跑步路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此起彼伏吹起了口哨。吵吵闹闹的声音远去,排球班继续在这种沉默而尴尬的气氛里焦灼。
十分钟前,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刚刚上课。一群睡昏了头的学生顶着一张张睡眼惺忪的脸,一出教学楼就被这似火骄阳给烫醒了,“嗷嗷”叫着到了运动场。
篮球场边上树荫浓密,还撒下点阴凉。排球场这边仅有的两颗樟树也蔫了吧唧,没几片叶子,高温下的塑胶球场,空气扭曲得像在跳舞。
杨繁站在一级台阶上,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纯棉修身t恤,白色运动长裤和跑鞋,胸前挂着一个钢制口哨。口哨下方那块汗水把灰色的衣服浸透,显出两片胸肌的轮廓。肩宽腿长胸肌大,下面站着的学生里,不时有人发出啊啊嘻嘻嘿嘿的声音。
“大家好,我姓杨。郑老师脚伤了,都知道了吧,他请了病假,我临时过来的给你们带几节体育课。”说完咧嘴一笑,一排白牙映着烈日格外闪亮。
“老师,您叫杨什么啊?”
“郑老师要休息多久啊?这学期都是您给我们上课了吗?”
“您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吧,怎么以前没见过您啊?”
杨繁之前跟体育课代表简航有过简短的接触,忽略掉这些问题,直接问简航:“人到齐了吗?”
简航看了看,仿佛在要不要说实话这件事上犹豫了良久,最后终于还是说道:“8班的封季萌还没来。”
他用的是“8班”,而不是“我们班”。
洪中体育课是兴趣班制,一个年级拉通了上,学生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体育项目,组成一个班。
果然,杨繁又问:“还有谁是8班的,去叫一下他。”
下面的人嘀嘀咕咕,好一阵一个高瘦子被隔离出人群:“侯文,你跟封季萌熟,你去叫下他呗。”
侯文似乎很纠结:“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啊,以前他也不怎么上体育课。”
何止是不上体育课。
杨繁一步跳下去,走到侯文面前:“不怎么上体育课?啥意思,生病了?”
“也不是,就是……”
他觉得跟这种啥都不知道的老师解释起来很费劲,封季萌在这个学校我行我素,视校规班规为无物,想翘课就翘课的特权是全校师生的一种默契,只要他不影响别人,教导主任都不会管他。但这话就这么说出来,不就摆明了打这代课老师的脸,侯文不想做得罪人的事儿。
“他来了。”侯文松了口气,指着运动场外的一个男生,怯怯地喊了一声,“封季萌,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已经上课啦。”
封季萌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来。
杨繁心想,哦哟,是个小帅哥。
但这小帅哥绝对不是来上体育课的。大热天他戴了一顶棒球帽,耳朵上穿了好些环环圈圈,穿着松垮垮的字母t恤,破洞牛仔裤的洞大得能伸进拳头。他趿着一双板鞋,在烤得跟铁板烧一样的石板道上晃晃悠悠地走,手里捏着一瓶冒着冷气的可乐,浑身上下没一点像个高中生。听到侯文喊他,转过来看了一眼,又把脸转回去了。
“叫封季萌是吧。”得到肯定答案后,杨繁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封季萌,过来上课!”
封季萌脚步一顿,竟然被杨繁这一声喊,喊得拐了个弯,随即慢悠悠走过来了,站到了队伍边上。杨繁注意到他眼神还有点涣散,也不知道是不是瞌睡没睡醒。正好,给这帮小崽子们醒醒瞌睡。
“人到齐了哈,在训练开始前,先热身,三圈。”他用手指虚空地指着操场一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