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福伯却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在门口就碰了个软钉子。
侍卫认得他,笑着寒暄了两句,便道:“殿下正忙着,这时候怕是不便见你老人家,有什么话,你先留下,待殿下忙完,我替你禀告。”
福伯哪里听不出这是在搪塞,坚持道:“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殿下要是顺便问起常安坊的情况,小兄弟答不上来,恐怕殿下不快,倒带累了小兄弟。有劳小兄弟通禀一声。”
说着便要行礼。
侍卫连忙避开了:“你老人家不是折我的寿么!”
说着叹了口气:“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同你说句实话吧,殿下前日下了命令,你们那边的消息一律不让进二门,疫病的事你老人家看着处置吧,该报官的报官,该锁院的锁院,小心些别传开去。那边的事殿下明摆着不想再理会了。”
福伯道:“那劳烦小兄弟向高总管通禀一声。”
高迈与他交情不错,在齐王殿下跟前又说得上话,见不到殿下,见他也是一样的。
侍卫道:“不瞒你说,高总管去京畿巡视庄园去了。”
“那高嬷嬷呢?”福伯又问。
“可真是不凑巧,”侍卫道,“高嬷嬷也跟着同去的,回蓝田看侄孙去了。”
“关统领和宋副统领呢?”福伯仍旧不甘心,“马忠顺总在吧?”
侍卫道:“马忠顺陪着高总管去京畿,两位统领有旁的差事,也不在府里。你老人家请回吧,待高总管回来,我便将这事告诉他。”
“高总管这回要去几天呐?”福伯问。
侍卫想了想道:“京畿几处田庄巡视一圈,总得十来日吧。”
福伯无可奈何,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只得回了山池院。
……
随随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早晨起来热度退下来,看着似乎要好了,可到下晌又发作起来,竟比前一日更严重。
汤药一碗碗地灌进去,却没有半点效果。
这下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了,她从未得过这么重的病,浑身上下又酸又痛,骨头都似要融化了。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起,似乎又是理所当然。她也是血肉之躯,又不是真的杀神,别人会病死,她也会病死。死在她刀下箭下的人,难道每个都该死吗?报应不爽罢了。
奇怪的是,她并不难过,甚至觉得轻松,就像本来有一条漫漫长路,看不到尽头,可走到半道上,突然有人告诉她,不必再往前走,可以卸下肩头重担了。
只是桓煊的仇只报了一半,河朔的局面有些棘手,她担心段北岑应付不过来,还有她亲自建起来的那支女军,在别的将领麾下恐怕不好过。
她对春条道:“我还欠常家脂粉铺两匹绢,已准备好了,在橱子里,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叫人帮我送去,交给那个眉上有疤的店伙。”
她为防自己出意外,有备无患地在绢芯用密文写好了给段北岑的信,交代后事和河朔的部署。
春条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这大夫怕不是个庸医,照他的方子服了两天药,怎么也不见好?”
随随笑了笑:“疫病本就不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