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奇怪的想法自心底而生,直入脑海,待他望见黑暗中那摇曳不定的蜡烛之时,残存的理智终于被拉回现实,刺得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他自我放逐般伸直双腿,足下却踢到个什么东西,他将那物事拎出来一瞧,借着昏黄的烛光,秦元君心中猛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表妹装脂粉的袋子么!
秦元君吓得右手一抖,将袋子往旁侧案台上一扔,好似在逃避什么,又急忙揽过被子,将自己头往枕下一塞,让自己闷在其中。
他紧紧闭着双眼,想要强迫自己入睡,而那股挥散不去的清香,仿佛有了某种奇怪的魔力,融入他四肢百骸,令他神智不多的脑海被温良辰填满,满世界都是她亮晶晶的眼睛、她甜美的笑靥、她动人灵活的身姿,二人亲密相处的一幕幕回放在眼前,折磨得他近乎疯狂。
转眼间,又是一个天明,他依旧睁着双眼,如同死鱼般躺在床上。
与一夜无眠的秦元君相比,温良辰却是一夜好眠。
她自小养成一副通达的性子,秉承着等表哥安静便能消气的原则,她昨晚早早地歇下,清晨早起又继续活蹦乱跳,全然不知自己昨晚变身梦魇,将秦元君折磨了一个通宵。
温良辰正往脸上抹花露,却瞧见襄城公主的贴身丫鬟来传:
“姑娘,殿下命奴婢前来告之姑娘,近儿陛下病重,太子殿下急召公主殿下进宫,殿下交待今儿得起身离开庄子,前往京都,请姑娘收拾物事,咱们午后便出发。
☆、第10章 少年穷
躺在榻上的秦元君尚且不知公主即将离去的消息,依旧躺着出神,这时,门外发出轻轻叩响声,接着,温良辰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表哥,你还气着呢?”
秦元君顿时一惊,险些掉下床。
“表哥,母亲马上要带我回京,你莫再气了可好?下个月是我的生辰,你好生练曲儿,那日唱给我听罢?”
听闻此告别之言,秦元君呼吸急促,半天抽不上气儿来。
她竟然……要走了?
他们日后便不能像这般经常见面了罢?这股奇怪的思想陡然升起,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居然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唇,撕扯着干燥的喉咙,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嗯。”
温良辰将话说完之后,听见他同意的声音,乐得咯咯地笑出声来,忙顺坡下驴道:“表哥你莫要忘了,我即刻启程,你好生歇着。”那焦急的声音,好似生怕他反悔。
小姑娘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秦元君揉了揉太阳穴,内心天人交战许久,终于起身走出门框。
他的视线穿过院门,眺望更远之处,只见那道粉红色的身影俏丽如夏,于小道花丛中如蝶般快乐飞舞,看得他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公主府撤离之后,秦元君就这般大大咧咧在庄上住了下来,既然和郡王府不管他,他也不用管和郡王府,反正襄城公主家大业大,不会在意他这么点开销。
原因无他,考试来临,他需要一个清静之地温书。
下个月便是岁试,通过岁试的优秀者,方能参加科试,继续往上考乡试成为举人。
他的目标不仅仅在秀才上,而是一举夺得贡生资格,入国子监读书肄业。虽说和郡王曾和他谈过,若是他想进学,完全可以通过例贡,即捐资“援例捐纳”取得贡生资格,但秦元君拒绝此等优待,他要凭自身才学进学,以证自身实力。
又在庄上呆了二十多日,秦元君磨磨蹭蹭地回了郡王府,一落下马车,便有小厮来传,和郡王妃要求见他。
后院主母正房里,和郡王妃坐在上首位置,表情客气而疏离,眸子泛着显而易见的冷漠,全无面对外人那般和蔼可亲。她轻轻将茶杯往案台一放,垂眸望着指尖的丹蔻,吩咐道:“元君,你近日便要参加岁试,这两天务必要勤勉致学,莫要辜负了你父王的期望。”
秦元君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惶恐之色,深深作了一揖,小声回道:“母、母妃,孩儿知道了。”
和郡王妃眼里闪过一丝不耐,随手指了指身边的一名美貌丫鬟,道:“本妃见你成日苦读,你这孩子又实诚,身边没个伶俐人儿照顾,粗手粗脚的小厮哪里成,晴嫣是我房里的人,从今往后便去你院子,跟在你身边照料你。”
美貌丫鬟抬起那张艳丽的瓜子脸儿,又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朝他柔身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四少爷。”
“本妃还交待厨下,近儿你房里的膳食开销加倍,每日还会炖些补品送过去……好了,你先下去罢。”和郡王妃将事情一一说完,挥手赶他离去。
秦元君领着丫鬟晴嫣离去,刚巧踏出门槛,便听见厅中传来一名少女尖锐的冷哼,只听那少女又继续嗔道:“母妃,那小子明明不领您的情,您对他好作甚?分明就是白眼狼……”
秦元君垂头行走,于心中冷笑一声,人与人果真有差距,二妹秦敏欣和温良辰同样年纪,本性却天差地别。
良辰,比她们这群女子,单纯美好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