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嫂见面,虽涉及公事,却也不妥,双方没作多客气,温驸马直接道:“近日陛下的听经会上,于道学偶有所得,我便从太清观请来的薛小友来府一叙,听闻他今日冒犯了大姑娘,便过来告罪。”
温大太太站起身来,忙解释道:“既然当真是驸马的客人,稍后我便送些礼过去,望他海涵。而今实属大丫头唐突,怠慢了客人,我也有教导不力之责。至于那位动手打人的丫鬟,驸马莫要担心,我必会给公主府一个交待。”
温大太太短短之言,已经算是交待了温良春贴身丫鬟的命运。
“如今事情已说开,那我便告辞了。”温驸马拱拱手,朝温良辰使了个眼色,又匆匆忙离去。
“四弟慢走。”
温大太太和温三太太一同起身。
待得温驸马走远,诸事已然明了,温大太太清清嗓子,朝温良春道:“大丫头,驸马爷已经将此事说明,你还有何话可说?”
温良辰抿嘴转过头,以为自己会看见温良春愤怒的表情,却没想到,这位曾经甚能装模作样的大姐姐,竟露出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
她紧捏绣帕,大眼中水雾迷离,怔怔地看向温良辰,嘴唇似要被咬出血来。
看着气势大减的温良春,温良辰眉尖微蹙,心道,这又是个什么事儿?
“任凭大太太处置。”
良久之后,温良春终于开口,她慢慢弯下膝盖,垂下原本高傲的头颅,在那掩盖的阴影之下,竟是一张如同死灰的脸。
温良辰转了转眼珠子,心中一团乱麻,倒是越发弄不懂这位大姐姐了。
此事由温良春而起,温大太太直接禁了她的足,罚其在闺中绣嫁妆待嫁。温良辰心中暗暗惋惜,温良春虽然未嫁得心中良人,已算是对她的惩罚,但季云卿又有何错?
至于公主府,温大太太不可能去动手去罚薛扬,人家是来府上做客的客人,自然由温驸马来处理。温良辰本身又无任何错处,温大太太为了两府和谐,还是让她上温良春的院子中,对其进行口头安慰。
至于安慰的效果如何,那便不在温大太太考虑范围之内,她只消得到一个“姐妹和睦”的名声便是。
“大姐姐,我对你无话可说,只望你好自珍重。”
面对温良辰的话里有话,温良春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她披头散发,手端绣篓,在黑暗中冷冷地哼了一声,两姐妹便这般奇怪地结束了对话。
温良辰从芳芜院离去之后,从探子口中得知,她将那番话说完之后,温良春气得拿剪刀扎了自己的手,汩汩流出的血染红了大半张帕子。
温良春的过激举动,弄得温良辰满头雾水、莫名其妙,只觉后背发凉。比起直白的温良夏,这位大姐姐显然更不可理喻。
不久之后,温良辰收到来自和亲王府的帖子,她派人下去打听,原是和亲王在本月月初到达京城。
自家这位二舅倒是焦急,从边关回来之后,还来不及处理京中事,便要求见她这位侄女,其对温良辰的重视,溢于言表。
不过,对于此事,温良辰却大为头痛。
“总得寻个机会,让二舅舅熄了让我嫁给秦宸佑的心思才好。”温良辰托腮沉思,眼前浮过秦宸佑和温良夏二人的举动,让她不由地心生不悦,嘴角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依奴婢看,姑娘得赶紧挑明了,二姑娘看起来便不是个好相与的,若姑娘真要嫁给世子,没准二姑娘得闹着过去做妾呢。”纯钧呆在宅院久了,自然也明了女人之间的道道,闲来无事之时,还能在旁添上几句话。
鱼肠却伸出手,以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屑一顾道:“傻丫头,咱们府上是何等人家,二姑娘若想做妾,老太太头一个不答应。”鱼肠自小跟在温良辰身边长大,对于温府的行事风格更为清楚。
“温良夏与温良春不同。”温良辰放下手中茶杯,转过身来,朝着纯钧道,“温良春不满季云卿,原因无他,便是对他不喜,与家世全无干系,证明她易感情用事,尚不能成大器;而温良夏,她自小便喜好与我比较,其心思高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与秦宸佑来往,不是真心喜好秦宸佑,而是看中他的地位,意欲夺取和亲王府世子夫人之位。”温良辰双目微眯,眼眸沉重,这也是温良夏从不以定亲一事来寻温良辰麻烦的原因,没有嫉妒,何来寻仇。
纯钧顿时恍然大悟,想了片刻,复又焦急道:“那她可会对姑娘……”若温良夏比温良春更危险,她可得小心防范,以免温良辰遭受损失。
“暂且不会,不必紧张。”温良辰蓦然摇头,上月老太太和二太太想要败她名声之事才过去,如今温良春又受了挫,温良夏再凑上来,那便是找死的行径。
温良夏看似冲动,嘴上不饶人,实则聪明机灵,知晓什么是分寸,行事从未过头,否则,她又如何得以在温府生存下来?
温良辰眸色渐深,只怕温良夏,会在秦宸佑身上动手。
为迎接公主府拜访,和亲王府阵仗极大,温良辰才进入府内,便被两位表姐妹们围在中央,叽叽喳喳地互相问候,好不热闹。
大姑娘秦斓欣小心翼翼地道:“二妹妹前几日着凉,今日身子不适,便未曾来迎接,五表妹可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