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夫人真是——豪迈!呵呵!来,咱们也干了!”皇后的脸色僵硬了硬,表情精彩之极。她垂眸瞧了瞧杯中的酒,一咬牙,广袖一掩也微微仰脖一口气喝干了。
杨九娘先干为敬,她这个敬酒人怎么能不礼尚往来?好在袖子够大,酒汁倒入袖中也无人看得到,就是湿漉漉的黏在胳膊上不太舒服罢了!
众夫人们面面相觑,有的脸色都变了。可是皇后做了表率,谁也不敢不响应,于是也勉强陪笑着一干而净。可苦了那些酒量不怎么样的夫人了,一杯酒灌入喉中,火辣辣的感觉一路烧燎至腹中,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嘴里又苦又涩,比喝了最难喝的中药还要难受。
甄钰抿着唇,不由得暗暗好笑。还好是杨九娘,如果换了是旁人。皇后恐怕早就拉下脸来了!
“呵呵!”皇后拿起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残余的酒渍,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神态向杨九娘微笑道:“这是宫里新酿的梨花白,可还对九娘的口味?”
杨九娘笑道:“宫里的酒自然是好的,喝起来蜜水似的。十分可口!”
简夫人忍不住白了杨九娘一眼,心里不知道鄙视了她多少句白痴、蠢妇,听了杨九娘这话随即挑了挑眉嫣然笑道:“呵呵。谦夫人可真有趣!我还从来没听见有人用‘蜜水似的’来形容这梨花白呢!那不知道听了,还当是糖水不是酒呢!不知道谦夫人在西北喝的酒比这个如何?”
众夫人脸色微变,神色也不由得有些闪烁起来。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杨九娘是个性子耿直不懂绕弯弯肠子的人,她这么说本来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一种直观的描述,可是经过简夫人这么一通说辞。听起来就变成了杨九娘在讽刺皇后舍不得拿好酒来招待她,拿了这跟蜜水似的来充数。
皇后的脸色,也微微的闪过一丝不快。
杨九娘浑然未觉,顺口笑道:“这可不一样!怎么好放在一起比呢!在西北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我们常常喝的是烧刀子,几大口灌下去,四肢暖和,心窝子都是火热热的!跟梨花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酒!”
“哦——,原来如此啊!”简夫人拖长着强调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眼底的不屑更浓了。
她正要张嘴再好好的讽刺嘲笑杨九娘几句,坐在皇后左手下侧离皇后位置最近的仪宁长公主见皇后的脸上闪过一层恼意狠狠瞪过简夫人,她心中一沉,哈哈一笑打断了简夫人的话。拿起筷子,满脸是笑用极其轻快的语笑道:“来来来,快吃菜!光说酒做什么呀!再不吃这菜可要凉了!谦夫人,这可是宫里御厨的拿手绝活,在外边呀再也吃不到的,你多尝尝。我们今日托赖你,也可一饱口福啦!”
众夫人暗松一口气,附和着长公主都笑起来,纷纷称是,一起动筷子。杨九娘的身份特殊,万一真的惹恼了她,宴会上弄出什么不快来,大家面上都不好过,倒霉的没准还会被殃及池鱼!
“是啊,谦夫人,多尝尝!”皇后也笑了起来,目光扫过众人,玩笑道:“谦夫人这是头一回来上京,我知道你们各人府上的厨子都是有绝活的,可不能藏着掖着,都要请谦夫人过府好好亲近亲近!呵呵!”
“那是一定的!求之不得呢!”
“呵呵,皇后有命岂敢不遵?还怕谦夫人不肯赏脸呢!”
众夫人纷纷笑着附和皇后,杨九娘展颜笑得十分灿烂,发自内心的感激不已连声客气道谢,阁中一时气氛热闹无比。
皇后说到“好好亲近亲近”时,特意深深的、意味深长的瞥了嫂子简夫人一眼,简夫人一怔而惊,猛然意识到杨九娘背后所代表的西北军势力,脸色微变,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要是杨九娘回去跟谦扬说点什么,两人回到西北再说点什么,那岂不是——
简夫人不敢想下去了,暗自懊恼刚才的举止!可是转念一想,这种没脑子的人怎么能做将军夫人?谦将军莫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只要皇后赐给谦将军两名心思玲珑、善解人意的美人,保管不到三天,这位粗鄙将军夫人就该卷包袱滚蛋!到那时,还怕她说什么不成?还愁谦将军不听话?哼,不止是谦将军,对付军营那些老大粗们,这个法子一定都奏效!
简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高明,突然又沾沾自喜起来。
一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邢夫人笑着随口向杨九娘道:“谦夫人可是甘肃天水杨家的人?天水杨家倒是出了不少将才呢!”
邢夫人的丈夫是兵部尚书,她对这些事情也略有皮毛的了解,知道有一个天水杨家在军中口碑不错,看席上气氛好了,她这么问也是很自然很随口,但是,她如果能够预知到杨九娘的回答,她是打死也不会问的!
听到邢夫人这么问,甄夫人心一沉顿感无力。她来不及阻止,杨九娘已经如同当时回答她那般神态自若回答了出来。
如意料之内的,阁中一时鸦雀无声。
甄夫人绝望的闭上眼睛又睁开,心里暗叹。杨九娘的出身,她能够接受,但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接受。没准此刻,已有不少人心中暗怒,认为同杨九娘一道出席宴会是侮辱了自己了。
“原来你是妓女!”凤夫人睁大了眼吃惊的尖叫出来,众夫人的眼光齐刷刷的射向杨九娘。
凤座上的皇后狠狠的瞪了凤夫人一眼,脸色十分难看。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