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得意地说道:“主子,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儒家思想的精髓呀。”
多尔衮老实地说道:“还请文程先生赐教。”
范文程道:“儒家思想的精髓就是忠孝,什么是忠?忠就是君为臣纲,就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只要崇祯小儿下了圣旨,洪承畴就不得不去;什么是孝?孝就是父为子纲,就是父要子死,子不能不死。崇祯小儿如果不想背上不孝子孙的骂名遭万世唾骂,他就必须派兵去万寿山护陵,就算明知道护不住也要派兵。”
“原来如此。”多尔衮击节道,“这么说这儒家思想不是什么好东西,会害死人的。”
“那要看谁用,又是怎么用的了。”范文程道,“要是用好了,儒家思想就是治国平天下的利器,要是用的不好,它就是亡国失天下的罪魁祸首。”
“还有个问题。”多尔衮想了想,说道,“怎么让崇祯小儿知道我们要去万寿山挖他的祖坟断他的龙脉呢,总不能让本王派人给他送信去吧?”
范文程道:“这个简单,这一路上来主子不是抓了不少太监吗?这些太监可都是宫里的人,他们有能力直接见到崇祯小儿,我们只需要找个机会把这消息泄露给其中的某个太监,然后找个机会放他跑了,崇祯小儿就一准知道消息了。”
多尔衮不以为然道:“这不就是先帝以前曾经用过的那招,管用么?”
“当然管用。”范文程阴笑道,“先帝的反间计其实没有骗过崇祯小儿,可袁崇焕最后却还是死了,主子知道是为什么吗?”
多尔衮没有吭声。
范文程接着说道:“那是因为大明朝的官员始终都有党派之分,他们一直都在内讧,这一党说这是真的,另一党就必定会说这是假的,他们不管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他们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所以袁崇焕最后死了,所以这次不管崇祯小儿信还是不信,他都得让洪承畴带兵去护陵。”
范文程不愧是多尔衮帐下头号狗头军师,也不愧是个饱读“圣贤书”的博学鸿儒,他把大明朝堂上那些官员们的心思摸了底儿透,他们遇事之后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一切都已经在他的算计之中。
紫禁城,建极殿,每天一次风雨无阻的早朝正在进行。
崇祯帝神色阴沉,望着跪倒丹墀的陈新甲问道:“陈爱卿,京师戒严了吗?”
“戒了戒了。”陈新甲急声应道,“前天晚上就已经全城戒严了。”
“外城、内城还有皇城各门统统戒严,严禁任何人等出入。”崇祯帝黑着脸说道,“建奴的奸细无孔不入,辽东的抚顺、开源、铁岭还有辽阳、沈阳都是这么被攻陷的,一定不能给他们任何可趁之机。”
“微臣明白。”陈新甲道,“各门都派了京营把守,万岁爷您就放心吧。”
崇祯帝点了点头,又问道:“洪承畴的先头骑兵到哪里了?后续大军又到了哪里?”
陈新甲道:“上朝前微臣又接到了洪承畴发来的最新塘报,他的九千先头骑兵已经到了宛平,后续八万大军也已经过了保定。”
崇祯帝忍不住舒了口气,心神略定,洪承畴总算是赶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从偏门匆匆进来,附着王承恩的耳朵轻轻耳语了几句。
王承恩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崇祯帝见了不由皱紧了眉头,沉声喝问道:“王承恩,又出什么事了?”
“万岁爷……”王承恩为难道,“能不能……”
“讲!”崇祯帝冷然道,“有什么不能当着满朝文武说的?”
王承恩道:“刚刚涿州卫监军阎璁从建奴大营逃了出来,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建奴要派兵去万寿山掘了大明的祖……,还说要断了我朱家的龙……”
“岂有此理,建奴也太嚣张了!”
“万岁爷,绝不能让建奴掘了我们大明的祖坟哪。”
“是啊。更不能让建奴断了大明的龙脉哪,万岁爷,这可是关系到大明朝千秋万代的大事啊!”
堂上的御史言官们顿时就炸了锅,一个个全都站了出来,慷慨陈辞,更有甚者还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最后有个礼科都给事中出班奏道:“万寿山帝陵不容建奴亵渎,臣恳请万岁爷立刻调洪督师的九千骑兵前往护陵。”
这个礼科都给事中话音方落,十三道御史,都察院御史,还有翰林院这些清水衙门的芝麻小官们就纷纷出班附议。别看这些家伙品级不高,都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可洪武爷赋予了他们很大的权力。这些人要是联名上奏,那可就是天大的大事了。
周延儒老奸巨滑,没敢出来触这个霉头。
陈新甲还嫩了点,而且他身上还担着卫戍北京的重任,必须优先考虑北京的安全,便出班反驳道:“万岁,臣以为涿州监军阎璁的话不可信,这很可能是只是个圈套,目的就是要诱歼洪承畴的九千骑兵……”
“陈新甲!”陈新甲话还没说完,最先发话的那个礼科都给事中就很不客气地把他打断了,声色俱厉地喝问道,“保护帝陵是何等大事,你竟敢从中阻挠?阎璁带回的消息是真是假先不说它,万一是真,万寿山的帝陵受了建奴亵渎,龙脉被毁,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难道你想让万岁爷落下不孝的骂名吗?”
陈新甲脸色大变,不敢再吭声了。
崇祯帝也很怀疑阎璁带回来的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更担心这是建奴设下的专门针对洪承畴的圈套。
可崇祯帝并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他对自己的推断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万一他强行否定了大臣们的意见,最后的结果却证明大臣们的意见是正确的,这势必会损及他作为皇帝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