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虽然穿着土布衣衫,可高起潜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分明就是长平公主啊!
再转眼看到长平公主身边那个光着膀子的流贼汉子时,高起潜更是惊得一屁升天,二屁出世,他奶奶的,那可不就是王朴么?王朴这厮不是远在南京当他的南京提督么,什么时候到北京了?
高起潜的脑子不笨,一转念就什么都明白了,一声不吭转身就想逃。
可惜晚了,这老太监才刚刚转过身便感到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旋即感到一阵窒息,再喘不过气来,有些困难地低下头来,只见一截滴血的刀尖已经从自己的胸口透了出来,幽幽的火光下,有殷红的血珠正顺着刀尖滴落。
王朴带着狞笑的脸庞出现在高起潜面前,低声说道:“高公公,你可真行啊,太子爷你也敢绑?”
说完,王朴又使劲地绞了绞捅进高起潜胸腔的钢刀,高起潜的脸庞便剧烈地抽搐起来。
高起潜使劲地想要举起手来,才举起一半又颓然垂落下来。王朴反手抽刀,高起潜的尸身就像被锯倒的木头,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剩下的十几个小太监这才惊觉不妙,正要反抗时已经晚了,那二十几名百里挑一的官军精锐早已经饿狼般扑了上来,一阵耀眼的寒光闪过,那十几个小太监已经全部横尸当场,这一幕却把窝在狗洞里往外偷看的国丈周奎吓了个半死!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高起潜他们不是要把太子和永王、定王献给流贼的么,这可是件大功啊,怎么反而死在流贼手下了?
这事可透着邪门。
“咦。”猫在周奎身边的老管家忽然惊咦了一声,叫道,“老爷,你瞧那个人……好像是公主殿下啊。”
长平公主朱薇茹也是周皇后所出,也是周奎的外甥女,平时没少来国丈府,这老管家在周府当了几十年管家了,可以说是看着长平公主长大的,虽然隔着几十步远,可他那对狗眼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什么?茹儿!”周奎闻言吃了一惊,急道,“在哪里?”
“就在那。”老管家手指狗洞外面,低声道,“你瞧,她把太子爷给扶起来了。”
“真是茹儿?”
周奎吃了一惊,心忖茹儿可是堂堂公主啊,什么时候跟流贼搞一块去了?一边想一边赶紧低声说道:“快,快把老爷的老花眼镜拿过来。”
“哎。”
老管家应了一声,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周奎的老花镜,老花眼镜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玩意儿,得从西洋那边传过来,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周奎小心翼翼地戴上老花眼镜,再次凑到狗洞里往外张望。
这一瞧没瞧见长平公主,却瞧见了另一张足以让他胆颤心惊的脸庞。
周奎忍不住啊了一声,又赶紧以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么一慌,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已经摔到了石板上,霎时碎成了一地碎片。
国丈府外。
王朴霎时竖起了耳朵,缓缓回过头来神色阴沉地盯着大门紧闭的国丈府,刚才他好像听到了半声惊叫声,隐隐有些耳熟,似乎是周奎那老东西的声音!莫非周奎那老东西就躲在大门内,要是被这老东西认出来那可大事不妙!
现在身处险境,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绝境!
倏忽之间,王朴眸子里掠过一丝狰狞的杀机,一步步地往国丈府大门逼了过来,躲在大门里的周奎又惊又惧已经瘫倒在地,王朴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家伙连法场都敢劫,他就是个亡命徒啊。
“将军。”张和尚急步走到王朴跟前,低声道,“有流贼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王朴霍然回头,果然看到两队流贼已经打着火把沿街巡逻过来,人数少说也有好几百人,再看太子朱慈和永王、定王,都已经脱掉王袍换上了弟兄们的土布衣衫,只可惜兄弟仨个子太小了,那么宽大的衣衫穿在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很容易引起流贼的疑心。
“将军,快走吧!”
张和尚又催促了一句。
王朴大步走下台阶,望着长平公主沉声说道:“把你们身上所有与皇家相关的贵重物品扔掉,尤其是身上的金银玉器首饰,统统扔掉!”
国丈府大门内,周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爬上来似的,这九月的大热天,竟然流了一身的冷汗!
“这个能不能留下,是父皇留下的。”
长平公主张开小手,手心躺着一尊一寸来高的玉佛像,王朴掠了长平公主一眼,抓过那尊佛像,不由分说扔到了国丈府前的河沟里,然后回头瞪着朱慈三人道:“你们呢,身上有什么东西,全扔了!”
这不能怪王朴冷酷。其实他也很想能把那尊玉佛像留下,这毕竟是崇祯帝留给长平公主最后的遗物了,可理智告诉他,要是留下了这尊玉佛很可能会暴露长平公主的身份,这样一来,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别想活着走出北京城!
坤宁宫。
牛金星在几员大将和百余名亲兵地簇拥下进了东暖阁。悬在房梁上的周皇后已经被人取了下来,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地上,望着容貌栩栩如生、仿佛睡着了般的周皇后,牛金星不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