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完全是万岁爷的军队,只有王承恩和高起潜才指挥得动。
山东总兵刘泽清是个人精,而且他手下的那支军队也是支乌合之众,不说也罢。
左良玉、贺人龙、猛如虎和姜瓖算得上能征善战,四人手下也各有一支劲旅,可这几个人都是拥兵自重的军阀,不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根本不可能听从孙传庭的调谴!
所以说,孙传庭根本就没有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这是很要命的,手上如果没有一支足够强大的精锐部队,他就很难节制左良玉、贺人龙、猛如虎、姜瓖这些骄兵悍将,剿灭流贼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孙传庭想到了王朴,想到了王朴手上的大同精兵。
孙传庭最终选择王朴当自己的亲信,不仅仅因为王朴有胆有识、有勇有谋,是个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更因为王朴敢作敢为,敢爱敢恨,更因为孙传庭自己也是个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人。
所以,建奴刚刚退回辽东,孙传庭就带着十二门红夷大炮来到了大同。
听了孙传庭的话,王朴愕然道:“孙老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孙传庭道,“老夫知道你的火器营厉害,可火器营只有火枪没有大炮可不行哪,这不,建奴才刚走,老夫就巴巴地把大炮给你送来了,你这臭小子,还不快跪下来认老子?”
“嗳。”王朴大喜过望,真的在孙传庭面前跪下了,语无伦次道,“我就你老子,哦不,你就是我老子,你是我亲爹,爹!”
别说孙传庭真的送来了十二门红夷大炮,就算没这十二门炮,认他这样一个千古名臣当干爹那也是件长脸的事情。
跪下来叩个头算什么?就当是跪拜民族英魂了。
“嗳,好儿子快起来。”
孙传庭结结实实地应了一声,赶紧抢上来扶起了王朴。
孙传庭的眼角居然有些湿润了。他想着有个儿子已经想了快三十年了,今天总算是如愿以偿了,虽说不是亲生的,可能收王朴这样的少年英雄当义子,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爹。”王朴扶着孙传庭在椅子上坐下了,巴巴地问道,“你老人家这次来大同,该不会是专门给儿子送大炮来的吧?”
“哼哼。”孙传庭冷笑两声,说道,“你小子闯大祸了知不知道?”
“闯祸?”王朴不以为然道,“儿子闯什么祸了?”
孙传庭扳着手指头说道:“你闯的祸事还少?第一,拿粮食接济流贼;第二,私下与流贼合兵;第三,私下与流贼交易,拿硝土换兵器铠甲;第四,擅自裁撤大同卫所军;第五,擅自幽禁代王!就凭这五桩你小子就是有十颗八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爹。”王朴叫屈道,“您这可冤枉儿子了。”
孙传庭道:“怎么冤枉你了?”
王朴道:“没错,这五桩儿子都做了,可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为了大同百姓,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孙传庭道:“这么说你还有理了?”
王朴同样扳着手指头算说道:“就说第一桩,儿子拿粮食接济流贼,那是因为留着这伙流贼有用,至少能牵制一下建奴。后来也正是这伙流贼帮了儿子大忙,要不然大同早就不保了,爹您到是说说,为了保全大同城内近十万百姓,这么做值不值?”
孙传庭道:“说,接着说,看你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王朴又道:“第二桩、第三桩也是一样道理,儿子就不多说了,再说第四桩裁撤大同卫所军的事吧,爹您也当过陕西三边总督,应该知道这些狗日的卫所军已经烂成什么样了,建奴来了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可祸害起百姓来却比老虎还凶,这样的垃圾军队不裁了撤了那才叫天理难容!”
孙传庭道:“再接着说。”
王朴道:“再说第五桩幽禁代王这事,没错,儿子是做了,可这是为了保护代王,更是为了保护大同百姓!”
“啥?”孙传庭道,“幽禁代王是为了保护他?这事倒新鲜。”
王朴面不改色道:“爹你不知道,代王他要杀儿子,儿子死就死了也没啥,可儿子手下的火器营却不是吃素地,这些家伙不是响马盗就是老兵痞,要是儿子死了,就再没有人能约束得了他们,这些人要是造起反来,代王必死无疑,大同百姓也得跟着遭殃啊。”
“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孙传庭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的做法却大有问题,你这样肆意妄为,藐视朝廷,目无国法纲纪,你让万岁爷的脸面往哪搁?难道你想让万岁爷向你低头?”
“乱世当用重典,非常时期就应该采取非常手段。”王朴一本正经地说道,“儿子这么做也许有些肆意妄为,也许让万岁爷很没面子,可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为了大明朝,是为了天下百姓,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王朴特意加重了百姓俩字的语气,因为他发现,在许多有见识的读书人心目中,百姓的份量其实是重过皇帝的,王朴相信孙传庭也是个有见识的读书人,要想把他说服,不把问题上升到天下百姓的高度,是不可能的。
“哼。”孙传庭轻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看在你心里还装着大同百姓,行为虽然出格却始终把保护百姓放在第一位,就凭你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老夫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好好说话了。”
“其实儿子是被逼的。”王朴苦笑道,“爹你想听儿子的真话吗?”
孙传庭道:“当然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