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的就是魏博最北面的贝州。
十万大军压境,贝州很快被攻克。为了震慑魏博,瓦解抵抗意志,刘仁恭制造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贝州大屠杀。
贝州城被攻克后,城里有一万多户百姓,丧心病狂的刘仁恭下令屠城,贝州城内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完事后把尸体丢进附近的永济渠中,数以万计的尸体甚至阻塞了河水(清水为不流)。
刘仁恭要让魏博人民看到他的凶残,他要让魏博人民在瑟瑟发抖中主动开城投降,放弃抵抗。
然而适得其反,刘仁恭丧心病狂的屠城举动更加坚定了魏博人民誓死抵抗的决心。从此之后,所有城池都顽强抵抗,全民皆兵,宁可战死,拒不投降。刘仁恭在推进的道路上遇到了重重阻力。
抛开人品道义不谈,仅谈战术,刘仁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采用了“蛙跳战术”,不再步步推进,而是直接跳攻魏博总部——魏州。
“蛙跳战术”是一种极为大胆、激进的做法,绕开敌人防守严密的据点,直接掏心,从而做到速战速决。然而它的弊端也很明显,孤军深入敌军腹地,一旦不能速战速决而拖入持久战,那么后勤补给将出现严重问题,还将陷入被敌人四面合围的危险境地。
二战中,美军在太平洋战场运用此战术获得大胜,得益于美军绝对的制空权和制海权,从而把敌人切割包围在一座又一座的孤岛上,虽然美方实施“蛙跳战术”,但出现后勤补给问题的却是岛上的鬼子。
而刘仁恭在陆地上施展此战术,危险系数陡增。
遭受攻击的魏博罗绍威向朱温求援,朱温不出意外地派兵增援,第一批次的救援力量由大将李思安、张存敬率领,朱温本人则亲率大军进驻滑州。
刘仁恭勉励儿子刘守文,说:“你比李思安牛叉十倍都不止,你应该先活捉李思安,挫一挫朱温的锐气,然后再活捉罗绍威。”
刘守文深以为然,于是带着他的妹夫——大将单可及,率五万精兵,迎战李思安。
单可及,是刘守文的妹夫,刘仁恭的女婿,卢龙军猛将,有“单无敌”之绰号,“木瓜涧大捷”中,就是他击溃了河东李克用,从此更加声名鹊起,远近闻名。对于迎战汴将李思安,单可及信心十足。
李思安派部将袁象先在清水东岸设下埋伏,自己则亲率一支部队充当诱饵,与卢龙军短兵相接后,诈败逃跑。
刘守文大喜,心说汴军果然一触即溃,真真不堪一击,于是下令追杀。
等卢龙军进入到预设战场之后,李思安忽然回头反扑,伏兵四起,前后夹击。刘守文大败,被俘斩三万多人,单可及亦被击毙,刘守文仓皇逃离战场。
负责指挥伏击部队的袁象先,是朱温的外甥,他的父亲是袁敬初,母亲是朱温的亲妹妹。
刘守文的溃败,特别是“单无敌”的被击毙,对卢龙军士气的打击是极大的,他们终于领略到了朱温的强大。
葛从周也奉命从东昭义赴援,率领八百精锐骑兵进入魏州协防。
刘仁恭感觉不妙,撒手一搏,发动猛攻。
葛从周与贺德伦出城迎战,在出城前,葛从周告诉城门官,等他出城之后,务必紧闭城门,不可留退路,若不胜,则必死。因为敌人太多,我军一旦后撤,敌军必然尾随而至。
葛从周与贺德伦破釜沉舟,拼死作战,终于以少胜多,击退刘仁恭,活捉卢龙将领薛突厥、王郐郎。
次日,汴军与魏博军乘胜发动反攻,一口气击破刘仁恭的八个营寨。刘仁恭父子见大势已去,便放火烧了大营,率部后撤。
“蛙跳战术”的弊端终于在撤退之时暴露无遗。既然不能迅速取胜,那么撤退之路也不会顺畅。
汴魏联军在临清(今河北省临西县)追上卢龙溃军,一通大砍大杀,把卢龙溃军逼入西面的永济渠,溺水而亡的不计其数。
而这条永济渠的西岸,就是贝州。刘仁恭屠贝州,把尸体全部丢进永济渠。现在,他的部队也被赶入其中,除了吃刀削面就是吃馄饨。世道老轮回,苍天饶过谁?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镇州王镕也派出部队,对卢龙溃军予以无情打击。刘仁恭已经是河朔地区的人民公敌,打击刘窟头,人人有责,何况是痛打落水狗,打便宜仗。
刘仁恭败得一塌糊涂,被杀得几乎全军覆没,史书记载,从魏州到沧州,五百里之间,死尸一个枕着一个(自魏至沧五百里间,僵尸相枕)。
那么数学题来了:
假设:士兵的平均身高是1米6,一个接一个躺平了,脚踩着头,十万个士兵头脚相连。
计算:1。6×10万=16万米;又:1里=0。5公里=500米,则16万米=160公里=320里。
结论:不能咬文嚼字。我国文字博大精深,“飞流直下三千尺”。文字上的夸张,用以描述十万人扑街的惨烈。
刘仁恭父子虽然逃离了战场,但幽州卢龙军的元气遭受重创,从此再也没能恢复。刘仁恭的巅峰时刻到此戛然而止。
值得多提一句的是,魏博罗绍威在向朱温求救的同时,也向李克用发出求救信。在给李克用的信中,罗绍威表示愿意与李克用恢复往日旧好,希望李克用能够不计前嫌,继往开来。
李克用虽与魏博有杀子之仇,但政治家总会把个人恩怨搁置不谈,政治利益始终高于一切。既然魏博愿意和解,李克用当然求之不得,于是急忙调派李嗣昭率部增援。
等李嗣昭率部赶到时,朱温已经击溃了刘仁恭。
于是罗绍威再次与李克用断绝关系,“我重新考虑了一下,觉得咱们还是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回去吧,不送。”罗绍威拒绝开放边境,李嗣昭只能拿着好人卡,原路返回。
魏博与河东的隔阂进一步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