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跟着两个伴当,其中一人头上戴一顶新盔的玄罗帽儿,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夹绉纱褶子,却下丝鞋净袜,长的是五短身材,有些发福,那滚瓜一般的肚儿,似要撑破了衣衫,破布而出。
另外一人长着满脸麻子,奇丑无比。身上穿着一件青布衫,衣襟敞开,露出硕大胸脯,浑似猪精在人间。
只听见那浮浪公子骂道:“直娘贼,究竟是哪个王八蛋谣传我西门庆有花柳病,害的这满县的粉头皆是知道,却不敢与我欢爱。祝麻子,你说,究竟是谁?”
祝麻子赔笑道:“大官人,这种事情,我哪里晓得。”
西门庆又问向旁边的另外一人,“应花子,你来说,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给本官人造谣生事?”
应花子摇头晃脑道:“哥,这事依我来看,必有蹊跷。”
西门庆站住脚步,满脸怒意,他今日特地从阳谷县赶来,便是想要到这县里最大的勾栏丽春院里喝些花酒,顺便宿在花魁李娇儿的房中过夜。
哪成想,李娇儿倒是没见到,西门庆听李妈妈说,她是被本县张大户家的官人张懋徳给用钱赎了去。
这也就罢了,那妈妈听到他想叫个姐儿,夜宿在这里,却死活都不接他这单生意,只顾劝着他,另投他处。
西门庆吃不住这妈妈的冷言冷语,便带着伴当应伯爵和祝麻子,又寻了一处勾栏。
喝了半晌花酒,准备再找个姐儿陪宿,却想不到那店里的妈妈,亦是和丽春院李妈妈,用的是同一番说辞,偏就没有姐儿与他作陪。
西门庆便是再傻,也发觉了事情有些蹊跷,便让应伯爵去寻了一个人来,暗地里打听,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妈妈们,有钱都不赚。
这应伯爵,原是开绸缎铺应员外家第二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致使家道中落,成了破落户,只好每日混迹在阳谷县富户西门庆的身边,帮嫖贴食,因此被人称作应二花子。
他寻了一个姐儿,塞了些铜钱,便将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而后便又原原本本地都说与西门庆听了。
“这清河县的勾栏里,都传着一桩事情,便是说离此地不远的阳谷县,有一位西门大官人,在外宅包下一个姐儿,唤作卓丢儿,前段时间,竟是染上了花柳病。”应伯爵只是这样一说,便气的西门庆,当场将手里的酒杯摔得粉碎。
他在阳谷县确实养了一个外宅,那女人确实也唤作卓丢儿,乃是勾栏出身,被他养在府外一间宅院中,时不时过去小住一日。
只是她何时染上花柳病了?
只这谣言一起,便将西门大官人带入深渊,清河县的所有勾栏,俱是知晓,各家妈妈们,闲来无事之时,亦是互通消息,以免自家女儿们,被这阳谷县来的大财主给祸害了。
喝花酒可以,但是陪宿过夜,却是万万不能。
西门庆脑门青筋暴起,只想寻个人来解气,只是这清河县的勾栏,却是全都知晓,即便是将胸中恶气撒了,找不到幕后真凶,又待如何?
西门庆有些欲哭无泪!
这是哪个撮鸟,无端端地造他的谣!
应伯爵劝道:“哥,这清河县的粉头,既然宿不得,咱们还回阳谷县去,那里的姐儿,虽是俗气了些,但是可以宿。”
祝麻子也道:“大官人,休要气,咱先去那狮子楼里耍上一耍,据说那里的姐儿,也是能看不能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