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道:“我们得走了。我得回王府应酬着。府里客人们都等着我呢。你就由李丁的夫人带着进去吧。到时,你可以让李夫人配合你行事。这事李丁也早跟他夫人交代过了。妹妹,可委屈你了。不能让你堂堂正正地进王府……”
元春笑着打断他的话头,道;“好啦。我这样很好。不就是丫环嘛。我在宫里也就是做这个的,又有什么委屈的了?只要能看一眼我的亲人,安排秦姐姐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会面,我便真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水溶携了元春的手,一起出门。肖大娘满脸殷切之色,送出门外。
仪门外早备好了一辆朱轮华盖车。另有一匹鞍辔鲜明的骏马。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英武男子候在车旁。
水溶携了元春的手,对元春道:“这就是李丁,一会儿你听他和他的夫人安排吧。”
李丁过来,拱手一礼:“在下见过姑娘。”
元春点头示意,回头对肖大娘道:“大娘,你先等着。过些时候我就把秦姐姐带来。”
肖大娘有些热泪盈眶的样子,低声道:“多谢王妃。老身……”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元春笑道:“我先去了。大娘不必太过忧心,就请安心等着吧。”说完便由水溶扶着上了车。
水溶上了马,一行人簇拥着出门去了。
到了十字街口,一乘四人翠盖朱轿候在路旁。车马停了下来。
水溶对车中的元春道:“我先走了。你们后面再来吧。”
元春嗯了一声。水溶便带了随从打马去了。
李丁让随从用布幔挡了行人的目光。这里元春下车,李夫人也下了轿。
元春上前向李夫人敛衽一礼。李夫人向她微微一笑,也回了礼,低声道:“你暂且充当我的贴身丫头秋怜吧。”元春点头:“是,夫人,秋怜听夫人调遣。”
李夫人又让另两个丫头过来,道:“这是春香和夏馨。都是我随身的丫头。春香、夏馨,你们记住,这是秋怜。到王府里,她有什么吩咐,你们只管照办。”
“是,夫人。”两个丫头应道。
李夫人早听李丁交代过这女子是王爷的人,要领了她进王府,若有什么事,便听她调派。她当然知道厉害。自己丈夫是王爷一手提拔上来的手下爱将,王爷一直对他们家也不错。她也不敢多问,只听从丈夫安排而已。
如今见这女子,果然气度不凡,有羞花闭月之貌,便是穿着次等的衣服,也掩不住那高华轻逸的气度风姿。便也暗自心折,甘心为她所驱使。
然后大家仍上车上轿。李丁便领了一起缓缓向北静王府行去。在车里,元春另画了妆容,把眉毛描粗了许多,脸上用铅粉搽黑了一些,改变了一下,以免被人认出。
到了王府门口,自有人府里管事的娘子把女眷接入。到了仪门前方下车下轿。
元春上前扶住了李夫人,李夫人向她微微一笑,便一起随了管家娘子进入,来到上房门口。
梅玲在院门口接着。甫一见元春,不禁一怔,心里嘀咕,只觉好生面熟。
李夫人和梅玲见礼,彼此寒暄,一起进入上房。梅玲只是稍觉异样,但毕竟是一个下人,便也不放在心上。
春香和夏馨留在外面,元春扶了李夫人一起进去。
里面老太妃正陪着好些女眷一起喝茶谈笑。见李夫人进来行礼,便笑着站起来。李夫人忙上前去扶了老太妃,让她坐下,重又回来坐在备好的椅子上。
元春看了一下,贾母、王熙凤和秦可卿都来了,尤氏和王夫人并没来。元春知道,自己母亲素日多病,外面多不应酬了,只让王熙凤支应。只是北静王府,面子太大,不能疏忽,所以贾母是一定要来的。尤氏倒不是身体有什么不好,而是感觉出身寒微,自身有些不敢出头上高台面,所以也只有让秦可卿来顶头办事。秦可卿先在贾府住了很长时间,早被贾母调教过了,虽出身也并不好,但还能从容应对,气度坦然大方。
元春见了这些亲人,心中激动,那眼圈不禁红了。她忙低头,假作整衣,背过身去悄悄拭了泪,平静了一下心情。
贾母和王熙凤、秦可卿等在李夫人初进来时便都看到了元春,三人也均觉那丫头好生面善。
王熙凤悄悄向贾母道:“老太太,您觉没觉得那丫头很像一个人?”
贾母看了看,也悄声道:“嗯,我看很像元春那丫头。只是眉毛粗些,面色黑了些,不仔细看,肯定就认作是她了。”
王熙凤笑道:“真是面同命异。大妹妹在宫里享福,这丫头却只在这里服侍人。那命运是天壤之别了。”
贾母道:“也别说她了。她一个下人,哪里配我们说她。太妃这里,万不可失礼,好好陪太妃说说话吧。”
秦可卿早把两人的谈话听在了耳里,仔细端详了一阵,越看越疑。她知道元春很有些本事,连宁国府半夜里也能进得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心里怀疑着,又见那丫头向她笑了一下,心里更有些确定了。只是碍于眼前人多,又不好失礼,只得忍耐。
一时又有奶娘把小王爷水滢抱了进来,大家都逗弄一番,赞扬一番,送上一些金玉的小礼物。
元春看那孩子,长得很有些像水溶,粉妆玉琢,加上一身大红的绫罗褂子,脚上一双虎头鞋,十分可爱喜庆。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母爱之情,手不禁悄悄抚上了自己的腹部,不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有一个也像这样可爱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