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尊者讳,我等下臣者,谨言慎行。”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女郎身边的一个年轻刀客皱眉,似有不满,刚要说话,轮到女郎用刀背抵住了他的手臂,一个眼神过去,后者刚上抬的身体又坐了回去。
头领眯起眼,盯着罗非白片刻,最终微微一笑。
“大人说的是,但那奚玄已是降罪伏诛之人,谈不上尊贵,而大人您前途正好,尊卑难料。”
“在下,预祝您将来青云直上。”
他终究说出了那人的名字,举杯,以示客气。
罗非白抱以一笑,似乎抿了恩仇。
气氛依旧有些诡谲,大抵是还在猜想“被奸臣奚相打压如斯的可怜县令”之事真假。
若是真的,那自家罗大人也太可怜了。
张叔毕竟老辣,想起自家老县令提及“官场上但凡被他人无端提出的关联,不管另一方是什么人,总归是不在规矩中,这并不是好事,因你无法把握提起这件事的人所为何意。”
那么,这个头领是好意还是恶意?
张叔觉得这伙人怪怪的,莫非是通思馆背后的势力介入的目的不是为了帮自家大人?反正若是继续刺探此事,对自家多少人可不是好事,于是故意咳嗽了声,转移话题,问小师傅:“你们那药好卖?可别是诓人,不然出点事,我们衙门可是要办案的。”
他也就随口提醒,毕竟五子衍宗丸这种名药好坏不一,真要论药效也是一言难尽,有些豪门大户乱来,若是吃出了毛病,出了人命案子,又夹带了凉王山寺,实在是给衙门出难题。
结果本来还听他们说话宛若听天书的迷糊小师傅反应可太大了,急赤白脸地跳起喊道:“怎么就不好卖了?我们的五子衍宗丸可好可好了,通销南
()岭,无人可敌!瞧着你们罗大人这虚虚的身子还不是泡了咱们的药材面色红润有光泽,你敢说这补的药效不好吗?”
“大人,您说,这效果好不好?!”
罗非白:“”
其他人:“!”
李二生气了,觉得这人在羞辱自家大人,直接拍了大腿站起,“你个小师傅少胡说八道,如果你用的是这种金枪不倒药,而且药效还好,我们大人还能出来正常待客?看着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见你是在撒谎!”
他自觉地自己被江沉白张叔教导了这么多年,又被自家诡计多端的大人教诲了这么久,自然也是懂得一些推理逻辑的,因此义正言辞得很。
你看,他说完之后,这场面不就陷入了无言的沉默吗?
定然是被他说服了。
正在喝水的罗非白默默放下杯子,来回瞧着李二跟小师傅,那眼神特别复杂。
幽深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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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见白,各方人等终究疲倦欲睡,只有值班轮守的人还在观测周遭。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树梢落叶上有些缠绵的意味,周遭山林却越显雨水击打噪音下的寂静。
通思馆的头领跟女郎主动担当值班,不欲休息,不过,此时他们在承运楼南面的望山口。
第三人在看顾周遭,免得两人交谈被人窃听,而两人看似观测昏白欲黎明的山林,实则在低语。
女郎:“罗非白屋中的确是银屑炭,这山寺中的方士倒是一视同仁,也未曾遮遮掩掩,讨好得很直白,跟这罗非白似乎也不是熟悉的,我刚刚看了一眼那浴桶里面的药渣,虽然没认全,但的确是补体虚身子的,按之前的情报,这罗非白从小身体不好,羸弱且成长缓慢,在岐县时就比同龄人幼小许多岁似的,听从当地风俗,至小养在闺阁中以避风水,好些年不见人,在周遭同窗嘴里也符合此情。”
“不过,此人仕途背景通达,又有待人接物的本事,竟还肯放下清流身段跟汝南商贾豪族接触又不为外人诟病,不知为何当年会放弃翰林前途,这不奇怪吗?”
“恰好他们又来了这凉王山寺这个地方毕竟有些忌讳,我瞧着她对此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此前还一副非君不嫁的女郎如今严谨且苛刻,对罗非白有了疑心似的。
但她又用了“恰好”这个词,其实还是有了偏向。
头领:“那得是来自王都的情报反馈,如今不好定论,但从她深查此案的行为来看,倒是有点矛盾——若是自身背景不对,跟凉王山寺有关联,不该如此高调掺和此案,还亲自护送,大可以自身弱病推辞,若是身正,不怕查,反而能解释她这番行为。”
女郎其实也是这么想的,逻辑上说得过去,真要把罗非白跟凉王山寺关联起来也没什么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