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子看见宝宁,尖叫着跑下床,扑到她怀里。
苏明釉慢慢转过身,宝宁看见她的脸色,白得瘆人。她很瘦,胳膊和腿细得都像是芦柴棒子一样,只有肚子凸出来,即便脸很美,也掩饰不住这种奇怪。宝宁心中有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女人不太简单,但哪里不简单,又说不上来。
宝宁警惕起来。
裴原将宝宁和圆子拉到背后挡住,他上前一步,冷硬道:“大嫂,你还没有缓过神儿吗?”
“这个孩子,”苏明釉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身后圆子的影子,“这个孩子,像爹爹,还是像娘亲?”
裴原拧眉:“大嫂是什么意思?”
“他是像爹爹多一点,还是像娘亲多一点呢?”苏明釉慢慢走到圆子面前三步的地方,蹲下来,看他的眼睛,问他,“有人说你长得不像爹爹吗?有人怀疑过吗?如果你不是你爹爹的孩子,怎么办,你的娘亲会被打死吗?她会被浸猪笼吗,被万人唾弃,因为她生下的孩子,不是你爹爹的孩子。”
裴原审慎地看着她,苏明釉像是丢了魂一样,和白日的端庄持重完全不同了,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宝宁将圆子往自己的怀里拢,圆子不敢哭了,死死咬着唇。
苏明釉缓缓地问:“所以,你到底是像爹爹多一点,还是像娘亲多一点呢?”
“大嫂!”裴原忍无可忍,喝道,“如果你还是这样,我只能将你投到溧湖里去,让你醒过来!”
苏明釉抖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她的理智重新回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无措,看了看瑟瑟发抖圆子,又看看面沉如水的裴原,急迫道:“四弟,你听我解释……”
她又解释不出来。
宝宁打圆场道:“大嫂许是白日太累,刚才魇着了。”
苏明釉感激看她一眼,连忙道:“是的,四弟,我只是魇着了,大晚上吵醒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她说完,去摸圆子的脸,“别怕,婶婶不会伤害你的……”
圆子逃开她,苏明釉的手尴尬僵在原地。
她咽了口唾沫,站直身体,正色冲裴原道:“四弟,我嫁给你大哥四年多了,很多事我都知道一些,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担心我与裴霄有过接触,是吗?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你可以去查,我没做过任何对你不利的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宝宁想,苏明釉果真如传言所说,是个很聪明的人。
因为她这一席话,裴原的脸色果然松快许多,淡淡道:“大嫂早些歇息吧,我们也去睡了。”
苏明釉应了句好。宝宁也与她道辞,她担心圆子受了惊吓,招手带他出门,与她和裴原一起睡。
看着他们都离开,苏明釉大大松了口气,往后靠在墙壁上,额上已满是冷汗。
她手摸着肚子,喃喃道:“我的孩子,你到底是长得像爹爹,还是像娘亲呢?千万别像爹爹啊,被人认出来了,那可怎么办。”
……
第二日早上,宝宁早早起身,做了餐很丰盛的早饭。
一是为了圆子,二是今天是裴原解毒的日子,宝宁心疼他,想给他吃些好的。
一大碟子清蒸河虾,一笼蟹黄包子,瘦肉粥,凉拌鸡丝,和酸甜拌黄瓜。
吃了一半的时候,陈珈来了趟,说溧湖府衙那边来消息,昨日没有人报官说自家孩子丢了,但他们已经安排了人手挨家排查,估计五天之内会有结果。溧湖不很大,离周边城县又很远,圆子的家应该就是溧湖镇上的,不算难找。
宝宁吩咐陈珈给府衙拿一些赏钱,让他们尽心些。陈珈领命出去了。
裴原慢悠悠地剥虾,把虾仁扔到宝宁碗里,看向圆子。他这几日是回不了家了,本以为或多或少会有些难过的,但圆子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吃得很香。他好像根本就不想回家,也不想他的爹娘。
“圆子。”裴原叫他的名字,圆子抬眼看过来,奶声奶气唤他爹爹。
裴原笑了,没揪着他改口,反而温和地夹了口菜给他,问:“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圆子想了想,摇摇头。
“那对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