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已经大半都毁了,留下一扇破碎的门,里头的沼泽正动荡着,伊索蕾往旁边跃 身,在阶梯下方着地。然后紧接着就朝怪物的胳肢窝攻击。虽然同样也是左剑防御、右剑攻 击的姿势,但这一次则是低姿势地挥砍过去。
达夫南觉得须要协攻,于是也朝左翼瞄准,冲了过去。心里却开始有些恐惧。这怪物 的体形比碧翠湖的那只要小很多。同样很邪恶,同样具有威胁性,不过体形小确实大大地镇 定了他的心情。
然而取得优势只不过是短暂的错觉。突然间,怪物的翅膀整个展开,一下子就往上飞了数十 米。他竟然忘了,既然有翅膀,就一定是有用途的!
在太阳底下,怪物形成了巨大的阴影,覆盖住他们两人。
“达夫南,让开!”
伊索蕾可能是身为老师的关系,也可能是自认为剑术比他优秀的缘故,她一直想要保护 达夫南。虽然达夫南至今还不知道她来这里的理由,但他一点也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牺牲。 所以反而挡在她前方,将剑举高,等待怪物接下来的下降。
位于上方绝对是比较有利的位置。只是,上面的人会无法决定箭矢要射向哪个方向。停在上空的怪物不是朝向达夫南,而是朝伊索蕾扑了下来。
哒哒!
他想他是听到伊索蕾在地上蹬了一下的声音。伊索蕾在他背后,所以他无法直接看到她,但 他认为她一定已经避开来了,所以反而攻击另一方向,下定决心要猎杀露出破绽的怪物。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再次听到冲击他大脑的奇怪说话声。
“想救她吗?那就答应当我的奴隶!”
“说要当我的奴隶!”
“说要当我的奴隶!”
什么?
这种时候根本不容去判断。瞬间,也是接续永远又再打开耳朵的瞬间,短短一声惨叫刺进了他的耳朵。
“啊!”
他转身……可是太迟了。
怪物的身体一次露出至少二十个尖爪。甚至他以为空着的身体部位也有尖锐的骨头突了出来,加入一同攻击。根本没有所谓的空隙与破绽。不过,伊索蕾好像还是避开了大部分的攻击。两把剑看来全都转换为防御招势。然而还是有一个尖爪似乎事先意识到她的动作,远远地 画出抛物线旋转过来,刺中了她的左肩。
突然间,长久以来的噩梦闪出来,支配起他的神智。在他脑中变得黑暗的记忆之珠破壳而出 ,又再发出光芒了。
“可爱的小孩,你这么靠近我,是想让我把你吞掉吗?”
“要不要我让你死?还是给你比死还可怕的伤口?”
“用这把剑啊,带着这剑的人一定得渡过长长的杀人者之夜,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些鲜明的字句是什么时候进到他记忆之中的?眼前是黑暗之中的碧翠湖。巨大的怪物被遮掩在烟雾之中。当时他和耶夫南是怎么逃出怪物的手掌心的?那时的怪物比现在这只要 大 三倍,而他和耶夫南既没有和伊索蕾一样的魔法能力,也没有其他什么厉害的招数。当时冬 霜剑无法发挥到现在这种力量,所以那只怪物根本就是一副不需要和他们正面交战的态度。 当时那怪物反而非常沉着。
为何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以为和耶夫南一起在荒野之中的所有记忆都能再回想起来,但这不就是全部的记忆吗?
“我饶不了你!”
他冲了过去。他用双手握住那发出更加冰冷光芒的冬霜剑,尖锐的棱角触手生疼,但他连这疼痛也感受不到,只是冲去挥砍。他避开又再扑来的尖爪,翻滚、跃起,疯狂而愤怒地直冲过去。
然而,却有另一个陌生的自己正看着这样的自己。那个陌生的自己一面看着愤怒的自己,一 面说道:“都已经遭遇过一次了,怎么又再重蹈覆辙,这个愚蠢的人,像你这种人还有资格 说什么饶不饶恕?”
……他想要否认。
可是没错,现在就和失去耶夫南时一样,他又再处于要失去另一个人的危机!无能、大意、 重蹈覆辙。
“你……”
伊索蕾只是跪在地上,并没有倒下去。被攻击到的肩膀仿佛被倒入黑水般,变黑了,并往手臂部位慢慢扩散。并不痛,但整只手臂在冒出冷汗,根本无法再握剑。她想硬撑,但左剑终究还是掉了下去。
这真是一大侮辱……她这么想。要是爸爸看到了,会说什么呢?本来是要来帮忙的,反倒变成如此束手无策的窘态,要是爸爸看到了,一定会严厉骂她的。然后他一定会跑来帮这个愚蠢的女儿。
啊……想这些有什么用?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软弱。原本她一直认为受了伤就算了,即使死了也无所谓,所以她是个不怕战斗的人。其实此刻她也不是害怕死。手臂腐烂,切掉就行了,她害怕的是比那大好几倍的感受:不够负责、战败感、依靠他人。甚至于,她还因此感到恐惧。
她会一口气跑到这里来,是她想到欠达夫南的人情,须要还他这份人情。虽然,没还他人情 是 很丢脸的事,但比起这个,更丢脸的是她现在内心非常不安。看到达夫南一个人和大敌苦战 ,她的心中竟会疯狂地难过,而且心情混乱。这真的单纯只是因为罪恶感或无力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