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一个人,坐在逼仄的厨房里煎药。
老式楼房的通风管道存在诸多问题,常常是他一煎药,从上到下无一层楼不弥漫着那股酸涩的中药味儿,因此邻居们早就对他怨声载道。
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诚然医院和余升允堂都能提供汤剂代煎服务,妻子却觉得还是自己亲手煎出来的足够浓,才有充分药效。
至于邻居那里,也一直都是妻子赔着笑脸,挨家挨户地过去低声下气地道歉。
徐海守着老式煤气灶上微弱的蓝光火焰,难免有些出神。
他这条一点都不值当的命,就是这样的在持续不断给每一个人带来麻烦。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苟延残喘多久。
门铃响了,发出哑然的嘶鸣。
徐海以为是楼上的哪户邻居,又来控诉他煎药时这股难以忍受的气味,因此还没来得及开门,已经习惯性地佝起后背,干瘪瘦削的脸上挤出笑脸。
贴着小圆亲手书写的福字的防盗门缓缓推开,门口立着的是一个穿工装马甲,带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还背着一个大大的摄影包。
徐海笑容微僵,一点点变得局促,他不知对方是何来意。
年轻男人已经从善如流地自报家门:
“你好,请问是徐海,徐先生吗?”
徐海闻言点点头,在心中隐隐担心又是哪位债主。
对方却笑容和善,缓慢道:
“是这样的,我是一名自媒体博主,账号名为‘江想看健康’,全网大约有一百万左右的粉丝。我听说您罹患胃癌之后,目前正在接受中医治疗,我对此很感兴趣,正在制作相关题材的视频,能否允许我为您做一个专访?视频成功发布之后,我会向您支付两千元稿费。”
从叠南山庄开到水湾镇卫生院,崔翕闻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从卫生院回到叠南山庄,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他们还在陌生又漆黑的国道上盘旋。
前进慢悠悠,灯光晃悠悠。
余君药有些无语:
“崔少爷现在还能开车么?不行的话靠边停下换我来。”
崔翕闻眉毛一横:
“你的崔少爷很行。”
“——天太黑了,道路又如此湿滑,我只是正在保证一对刚确立恋爱关系的情侣的安全。”
“。。。。。。”
崔翕闻神情自得,还在反刍从天而降的喜悦之中:
“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早我是如此含情脉脉地背某人过水坑,人家还无动于衷,傍晚随手帮了个素不相识的臭小子,小余大夫却突然主动点了头。”
“早知如此,我就该坚持日行一善。”
余君药又羞又恼,忍不住再一次堵上耳朵:
“求求你别再说。”
他们到达叠南山庄时天色已经大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的崔雪语突然从门内跳了出来,高兴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