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中午,太阳毒的很,老爷子又不傻,当然不去地里。
他又重新坐回炕边,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照理来说也该考完了吧,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
老太太撩起眼看了看自家老头儿,“咱们老大做事儿稳妥着呢,老三又细心,你就别瞎操心了,我看啊,最迟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你说的也是。”听了这句话,老爷子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着,长子确实是家里最让他放心的孩子,尤其是这两年,行事说话更加稳妥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让老三陪着他去乡试,说不得就要自己跟着过去了。
要是让沈伯文知道差点儿就是老爷子陪着自己去乡试了,估计要压力倍增。
老太太虽然嘴上这般说这,但针线做到一半,还是放下活儿去了外头,找到大儿媳妇儿,叮嘱了一大堆话,比如把房子收拾好,床收拾舒服点儿,晚上做顿好的,让大儿子回家以后好好歇息一番。
周如玉也一一应了。
……
另一头,沈伯文告别了两个要留在府城等出榜的昔日同窗,便同沈叔常一块儿上了马车,在府城的店铺里给家人都买了些东西,随即往回家的方向行去。
他问起张荃与戴连元的打算的时候,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道,要留在府城等放榜,便先不回乡了,沈伯文表示理解,便同他们告辞了。
出了城门,沈叔常驾着车上了路,开始跟大哥闲聊。
哪怕自己没读过书,只是大哥教自己认了几个常用的字,也没考过科举,沈叔常也知道,不能在刚考完的时候问考得怎么样,一边赶着车,他只道:“出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我们家阿璎是不是又大了点儿。”
沈伯文闻言,也想起了自家三弟那个刚九个月的女儿,王氏怀胎的时候,正值沈家条件好起来的时候,因而这个侄女儿生下来就比她几个哥哥姐姐重了些许,十分惹人喜爱,再加上自家三弟又是头一回当爹,更是将女儿疼到了骨子里去。
沈伯文想到这里,也不免有几分愧疚,三弟陪着自己出来考试,又有快十天没见过孩子了。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叔常却忽然嘿嘿笑道:“这十天没见她了,估计回去看见她,又要不认识我了,大哥你是不知道,每次我从外头干完火炕的活儿回家见她,她都哭,可好玩儿了。”
沈伯文:……
自己倒是忘了,三弟年纪也没多大,也还是个孩子性格。
兄弟俩说了会儿话,沈叔常便专心赶车了,沈伯文便干脆回了马车里,闭目养神起来。
即便是考完之后好好睡了一觉,身体上虽然缓过来了,但心理上的那种疲惫感,还是围绕着他。再加上即便他觉得自己这次答得不错,但也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就一定能榜上有名,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毕竟别人可不知道他是头一次考乡试,若是再次落榜,只会说你们看这个沈秀才,都第四次落榜了。
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也只能抛开这件事不再去想。
考都已经考完了,想再多也是于事无补,他已经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到了临近乡试的这个月,他甚至委托邵师兄,帮自己找了个负责人的代课夫子,在私塾教一段时间,而自己则是住在县上的宅子里,专心读书,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在心里大致算了算,乡试放榜的时间是在九月,倒也不远了,只是等待的时间尤为熬人。
马车的车轮不停转着,头顶的太阳也从正上方偏移到西边儿,终于,在天马上就要黑了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家。
二人一到家,立马收到了全家人的迎接。
自家儿子女儿老远跑过来就抱住他的腿,阿爹阿爹的叫个不停。
沈苏站在最前面,抱着老太太的胳膊问道:“大哥,路上累不累啊?”
赶了一天路,沈伯文还真没办法说不累,不过更累的应该是负责赶车的三弟,他手底下摸着孩子们的头,摇了摇头,只道:“还好。”
刚答完小妹的话,二弟妹又开了口,探头望着马车里头,大致估量了一下里头的东西有多少,确认自家也能分到,暗道不枉自己今个儿特意早早关了店门回来,便露出个笑模样来,热情地开口招呼:“我还从店里带了不少吃食,就等着大哥回来尝尝呢。”
沈伯文又道:“那便先谢过二弟妹了。”
说罢,老二又打算说什么,还是老爷子发了话:“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让老大和老三去把东西放下,换身衣裳洗漱一下,就来用饭。”
众人这才散开,给门口腾出来进马车的地方。
沈伯文也被这一遭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受到全家男女老少这么正式的迎接,方才家人们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堆话,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了,此时他们都散了,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不料却被周如玉看了个正着,掩着嘴笑了起来。
见她要上来帮自己提考篮,不禁出声阻道:“无事,我自己提便是,这个太重了。”
周如玉却没听他的,上前来便将考篮从他手里接了过去,径自往自家屋子的方向走去。
只是看着她提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沈伯文不禁有点傻眼。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