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探测仪为生命高歌一曲最嘹亮的音符。
邢凯瘫坐在地,为这支旋律热泪盈眶:“所有人都过来,找到了!找到了!”
收到命令,直升机“轰隆隆”盘旋驶进,当救援队确认经纬度之后,在无法启动碎石机的情况下,采用地表层爆破技术炸开石堆。
震耳欲聋的响动唤醒一名遇难者的听觉,他从昏迷中微微抬起眼皮。原本,有七名遇难者困在山洞中,但在经历几次余震之后,现在只剩下这一人还没完全丧失知觉。虽然这名遇难者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从昨天开始,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内,再也没人跟他说过一句话,而他也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幸存遇难者的左腿压在乱石下,他无法挪到,更没力气求救,黑暗中,他胡乱摸索着什么,试图抓到可以发出声响的金属物,但是……只有几张碎纸屑压在手掌心里,他挣扎着向前爬,伸出干瘦的手指,伸向那一缕阳光。
很快,救援队发现了第一名遇难者,所有人无不展露出惊喜的大笑容。但不幸的是,必须马上为这名遇难者进行截肢手术。于是,救援队在得到遇难者同意的情况下,开始准备手术。
邢凯则注意到遇害者粘在手中,浸满血迹的碎纸屑,他急忙用镊子夹下碎纸片,定睛看了看上面的字体及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邢凯”……
他的眼泪,再次迸出眼眶。
“邢育在里面,我确定她在里面,给我锄头,给我所有可以继续挖的工具!……”邢凯已然语无伦次了,那种心情无法言语,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画上句号,可现在,他的邢育,就在不远处等待他的到来。失而复得,失而复得啊!
然而,
当一块块大石翻开;
当救援队发现邢育的时候——她怀里护着一个小男孩,一块巨石压住她的整个背部,如果没看错的话,她的脊椎骨已被挤压得有些变形,赤黑色的鲜血蔓延在她的四周,就连脚上的白球鞋也成了红色……她那表情,如同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这一刻,队员们的目光聚集在邢凯呆滞的神情上,而邢凯直勾勾望着,望着邢育那几乎压碎的身躯……
他多想抱住她,但是他的双脚无法挪动,甚至惊恐地后退,只会喃喃地说着“不……不……”
噗通一声,邢凯昏倒了。
而下一秒,小男孩的手指动了动,凄厉的哭声,穿过云霄。邢育受伤的手指塞在孩子的嘴里,滚滚流淌的鲜血,为这孩子延续了生命的奇迹。
不止是这个孩子,在这场与天斗的战役中,通过她不懈的努力,前前后后挽回了十余条生命。虽然没有人知道她姓氏名谁,但她永不妥协的笑靥,将会刻在每一位获救者的心中。
傍晚
当邢凯醒来的时候,人已躺在病床上。
倏地,他拔掉手背的输液管,跌跌撞撞冲出病房,可他一出门,两门救援队队员拦截了他的去路。
“邢副处长,请您一定要保持冷静,医生们正在全力抢救邢育。”
“她,没死,是,是吗?还活着,是,真的吗?……”邢凯从来不知道自己比女人还能哭,眼泪就像开了闸水龙头,无休无止流淌。
救援队队长神色忧戚,沉重地点点头,又如实汇报道:“此次救援任务一共找到七名遇难者,六名成年人一名儿童,其中五人死亡,一人截肢,儿童安然无恙,而邢育……昏迷前应该为自己注射过某些急救药剂,所以幸运地支撑过来。但她的头部受到重创,全身共有七处骨折,肝脏破损导致大出血……暂时不能判断存活几率。”
汇报完毕,救援队长将一个血迹斑斑的笔记本交到邢凯手中,沉重地说:“这个本子压在邢育手下,有部分内容已遭人为撕毁,我们几人尽力寻到残页,交给您保管吧。”
听罢,邢凯在空气中捞了三次才抓到笔记本的位置,那是邢育的日记本,属于她的秘密都在里面,可是,没有了她,他对任何事都不会感到好奇了……
脑中仿佛灌进了水银,疼得抽搐,他已不敢思考,不敢靠近手术室,不敢听到任何有关邢育的消息,周遭的一切都令他倍感恐慌。
他返回病房,锁起门,蜷缩在墙角里,手指捏着那本血染的日记本,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孤寂的黑夜是那么凄凉,而他似乎回到十三年前的某个夜晚,在那些没有邢育的日日夜夜里,他只是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求你,别撇下我,别这么狠心,求你行不行……
另一边
邢复国虽然赶不到现场,但已从北京调来最好的脑外科权威配合院方制定治疗方案,亲自打电话追问邢育近况,当一个个不容乐观的消息灌进他的耳膜,他枯竭的泪腺再次涌出情绪。
——邢育已在手术室中整整度过了十八个小时,各科大夫陆续进入手术室会诊,却依旧没传来一丁点喜讯。
邢育在手术台上受煎熬,而邢凯在病房里不吃不喝,心灵上同样受着无以复加的折磨。
他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就连想吸一口气都会觉得疲惫。
住院楼时而发出微弱的震颤感,但没有人再会惊慌失措的尖叫,当老天爷给你一个这样的生活环境,我们似乎也只能屈服,只能尽可能去适应,只能心态平和的等它息怒。
还有,救援队竟然在废墟中找到邢育遗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