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澄实在克制不住焦躁郁闷,啪地摔飞了手里的木铲。
无辜的厨具狠狠磕在灶台上面,而后受力弹起,飞了好远一段距离,哐当跌入洗菜盆里,之后兀自震荡两下,似在抗议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池跃猝然顿住脚步,完全呆了,他满脸愕然地看看沈浩澄,又扫一眼横遭发难的木铲,而后迅速别开脸孔,什么都不看了。
沈浩澄一时没能忍住情绪,火气还没消散就看清池跃转脸之前一双好看眼睛迅速红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理智犹存地拽掉了煎锅电源,连呼了好几口气才能正常说话,“是我没表达好。也可能是……我本身就很心虚……池跃,咱们心平气和地说话,你这么……这么优秀出挑的年轻人,老和个同性恋者共处一室毕竟不太恰当,咱们……得知道避嫌。刚才是我敏感了,你别介意……嗯,也别全不介意……”
“对不起!”池跃非常迅速地说。
沈浩澄无限烦恼,“用不着道歉……”
“对不起!”池跃打断了他的话头,坚持地说。
沈浩澄抿上了嘴,他听出来,池跃是故意的,他并不是真心道歉,而在置气。
被他可怜模样给欺骗了。
沈浩澄想:倒忘了这孩子是个犟种,很有脾气。
池跃继续往门厅走。
看他伸手抓下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沈浩澄克制地喊,“池跃!”
池跃如同未闻,飞速穿上外套,拉上拉链,又去拿鞋。
动作有些颤抖,沈浩澄站得位置很巧,清清楚楚地看到池跃骨节分明的指轻微哆嗦,心里莫名地疼,大步往他身边走去,拼力把声音放柔和,“别闹脾气池跃!你现在出门下楼容易,明天不见面了?”
池跃已经把鞋放在脚边,听见这句,线条好看的手立刻凝在空气之中,没根没援一般静在沈浩澄的视线里面。
沈浩澄下意识地觉得,那双手的皮肤都苍白了。
“没闹脾气!”池跃终于说话,他垂着额头也垂着眼,羽毛般的长睫像要扎进下面睑缘,完全挡住了眼尾那一抹红,“是很羞愧!我……太不注意分寸了,太……交浅言深,真的对不起。给您造成了困扰,请原谅。”
沈浩澄心里的疼瞬间就放大了。
他并不想听类似的话。
迁怒也罢,不识好歹也罢,他都不是随便任性的人,这会儿工夫已经歉疚不已,后悔伤害了人,可是池跃这几句话也伤到了他,让他不知不觉也心疼起自己来。
难道他愿意这样对待乘兴而来的池跃吗?
他不想其乐融融地吃掉馅饼然后一起守在沙发上面玩两把游戏?
他不喜欢空荡的屋子里多一个叽叽呱呱说话的年轻男子?
难道他安心要做一个无情无趣的人?
若非没有办法,大律师和小助理,上司和下属,暂时是种不可拆解的关系,也受他人关注监督,何必闹得如此尴尬?他就不难受吗?
不知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