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二太太思量再三,把适才溥大太太她们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崔琅。
崔琅听后果然脸色铁青,可却并不是先说起崔旻的不是,反倒问她母亲:“这可奇怪了,四伯母就算是知道了这事儿,直接说给大伯母或者祖母知道就算了,又来告诉母亲做什么?”
沪二太太摇着头:“她可能是怕最后弄的里外不是人吧,况且这毕竟是咱们长房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过问。”
崔琅又讥笑:“不好插手过问就不要提,当做不知道就是了,既然开口说了,还说什么不好插手?四伯母要把母亲推出去做靶子,想得倒是很好。”
沪二太太听她说话不客气,虽然知道她一贯是这么个脾气,可还是不由得叹气,又轻轻地拍了拍她:“怎么说话呢?你四伯母也是不放心。”她又想起溥大太太之前的话来,心里也是一阵的不安宁。
她们家是世代为官的,所以方才溥大太太跟她分析了一通,她也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厉害,这会儿因见崔琅横眉冷目的,便有心劝她:“京城到底不比在家里,如果你大哥哥是要在应天府做官,那不管是如何,咱们都是不怕的,就算是将来捅出什么篓子,你大伯也都能担待得起。可是一旦进了京,咱们再想帮,也是有心无力了。你四伯母是怕他乱了心神,惹出事端来。”
崔琅听后点了点头,可却一概没有放在心上,脸上的讥讽之意丝毫未褪:“要我说,她们想的也太多了些,大哥哥是那样的人吗?大哥哥从小是立志要考中进士入选庶吉士的人,难道真就为了成娇把这些都抛舍了?我看未必吧?”
“你说的是有道理这不假,可是我们既然知道了,总该去回老太太一声才是正经的,这并不是我们以为如何就算了的,这样大的事,还得老太太跟你大伯父来做主。”沪二太太与她说完便要起身。
崔琅忙伸出手来拽住了她。
沪二太太一时不解,扭头看她:“做什么?”
崔琅一咬牙:“母亲怎么不明白,这件事情谁去说谁就倒霉,您以为四伯母怕的是什么?里外不是人那是轻的,到时候挨了骂或是有什么更难堪的,这才要紧,她来告诉母亲,不就是想让您出这个头吗?您怎么还要去?”
沪二太太脚下一滞,又推了推崔琅的手:“这些我都知道,但这事关咱们长房,我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平日里烧香拜佛,为的不就是家宅安宁,你们这几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吗?”
崔琅怔了怔,万万没想到一向避世的母亲,对这件事竟这样铁了心的要插手,她眼看着她母亲就要出门,忙站起身来几步追上去,在门口处拦下了她母亲:“我去跟祖母说。”
沪二太太微一退,拧眉看她。
“我是晚辈,就算在祖母面前说错了什么话,挨几句骂都不要紧,但我不能让母亲去。”崔琅死活拦着沪二太太,挡在门前不让她出去。
沪二太太这件事情上倒也不矫情,崔琅说的是对的,她要是挨了婆婆的骂,那真是脸上无光,况且这事儿一个说不好还得得罪大嫂。
可要是崔琅去就不一样了,一来老太太虽严厉,但对这些孙子孙女到底还是隔辈儿亲,跟待媳妇儿是不一样的,二来大嫂是做长辈的,总不能跟崔琅置气吧?
她这样想着,便点了头:“那你去吧,言语间仔细些,不要惹你祖母生气。”
崔琅嗯了一声,冷着脸退出了屋外,带上丫头就径直往敬和堂去了。
她到敬和堂的时候,先是被长安拦在了外面。
长安看看她,又很是为难的看向屋里的方向:“老太太今早发了脾气,金陵姐姐跟曹妈妈哄了半天,才稍好了些,二姑娘看要不要晚点儿再过来?”
崔琅一听就知道老太太多半是为了崔旻做官的事情动了肝火,可她也不愿意回去,这事儿早晚要告诉老太太,与其等她彻底消了气之后再白生一场气,还不如一股脑的都告诉了她,究竟如何,也不过这一次就过去了。
“我就在这儿等着,是很要紧的事,你快去回话吧。”崔琅也不走,也不硬要往里进,就袖着手站在门口,打发长安进去递话。
长安觉得为难,又很是无奈,心里更觉得这位二姑娘难伺候,若换了是大姑娘或娇姑娘来,既听了她这样说,肯定就不会再进去了,偏二姑娘的事情这样要紧,非进不可。
她没办法,只好打了帘子进屋里去告诉金陵。
金陵才服侍了老太太到暖阁里头去躺着,一出来看见长安,小碎步踩的很快,走近了之后压了压声:“不是叫你在外面守着吗?”
长安一撇嘴,委屈极了:“二姑娘来了,说有要紧的事情非要见老太太,叫我进来回话呢。”
金陵一怔,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不是告诉你了谁来也不让进吗?”她反手往暖阁那里指了指,“这才刚躺下好一些。”
长安听她语气有些重,便更委屈起来:“我拦不住二姑娘啊。”
金陵啧了一声,便打算出去回崔琅的话,可是她二人就算声音压得再低,章老夫人在暖阁里面还是听见了动静,张嘴就叫人:“金陵。”
金陵身形一顿,应了一声忙往暖阁里进:“老太太怎么了?”
“外面什么动静?”章老夫人侧躺在床上,眼睛也没睁开,随意的问了一句,“我听你们低声说话,又听不仔细,是谁过来了?”
金陵见老太太既问了,就断没有瞒着不说的道理,柔声回了话:“是二姑娘来了,正打发长安去告诉二姑娘说您歇下了,叫姑娘一会儿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