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骂他什么?”
“骂他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骂他捡破烂,说他是小三生的儿子。”夏飞莹瞥她一眼,“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当时那群人说的话更难听,你也知道小孩子哪能知道那些话啊,无非就是跟着大人学的,那话比这难听好多,而且那些话,还是当着沈惟江面骂的,我跟邓星阳发育比较忙,想拦在前面也被人当小鸡仔给拎出去了。”
于雾紧抿着唇没说话,抬眸望着天花板,静静地听好友说着。
她说的断断续续,几乎是想起什么说什么。
沈惟江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爸妈便以出国打拼事业由,将襁褓中的沈惟江丢给爷爷来管。这么多年以来,爷爷一直都是一个生活,家里突然来了个小娃娃弄得他也手忙脚乱,要不是几户关系好的邻居时常来帮忙,他们爷孙二人在那时估计就废了。
爷爷腰杆子特别硬,小时候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后来家道中落,媳妇跟人跑了,街里邻居议论纷纷,他不想让儿子受着影响,便用最后一笔钱把儿子送出国。
从那时开始,爷爷一个人生活在小胡同里脾气一直很暴躁,无论对谁都是骂骂咧咧的,有时候邻居好心来看他,他也要把人骂出去。
而沈惟江的到来,将他后半辈子没方向的生活全然改变了。
不论他多凶、对他态度有多不好,但孩子仍一直笑着逗他开心,帮他做事,上学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从不告诉他,每次他知道一些事情都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他从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学习不用大人操心,自己会学到半夜,回回考试都能拿第一名。
可或许是因为他这个老人家不争气的原因,没能人沈惟江在童年过上好日子。如果他争气一点,也不会没钱让孙子在冬天差点病死,不然也不会因为自己那无所谓的自尊心而赶走邻居,到最后也没一个人帮他。
那年冬天,南安比以往每年都要冷,零下十多度夜晚,一位六十岁的老人抱着发烧将近四十度的孙子,跑了半小时才找到一家凌晨开的医院。老人与小孩身体都冻得僵硬,尤其是怀里的孩子,医生当时说,如果再晚去一点,沈惟江以后的将会变成一个傻子或者植物人。
从医院回去之后,爷爷脾气一改从前。以前见人就板着脸,现在逢人就笑,碰到邻里邻居时就算手里没东西也要回去拿个东西递给邻居。
孩子总是喜欢探索的,再大点便什么也瞒不住了。
小时候经历那些事,被同龄人追着骂,被没素质的大人讥讽,和爷爷一起打工捡垃圾,让他从心底里就记恨上自己父母。
他向来不信沈明海说的那一番言论,什么事业太忙,回国机票太贵,腾不出时间没空回来。
他全都不信。
说白了,还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养他。
而张文倩小时候,永远是干净漂亮穿着公主裙出场,她父母没出事之前,她极其讨厌沈惟江。
同龄人之间分零食时,永远没有沈惟江的份,张文倩其他混混欺负哭了,回家路上被张叔看见,挨骂的永远是沈惟江。等再大一点,他完全张开,穿的衣服也不在是以前那般脏兮兮的,张文倩态度骤变。
从之前的嫌恶变成如今的小跟班,赶也赶不走。
不清楚儿时发生什么事的人,看到两人相处都会忍不住调侃两句,明里暗里都是在撮合,有的甚至还传出张文倩小时候是沈惟江心中女神的言论。
但这些言论,都在时间打破。
寂静的夜晚,就连树上的趴着的蝉都安静下来,月亮背着漫天星星正在慢慢西落。
少年拖着脚步一步一步从小胡同走到老城区,他驻足在门前,望着眼前这栋灯火通明的别墅,眼底毫无情绪。
拉上衣服拉链,他推开门走进去,左脚刚迈进客厅,里面便传来一声怒吼。
沈明海站在客厅大声喊着:“给我滚进来!”
一旁妻子也被他声音镇住了,连忙上前劝道:“你别跟孩子生气,这些年我们亏欠他的还不够吗?”
“亏欠他什么了?!”沈明海一把推开妻子走到廊前,对着还未进门的儿子吼道:“别的孩子都知道感恩父母,知道父母挣钱养你们不容易,怎么到他这成了我们亏欠他了?我们为了他去国外累死累活打拼十几年,他有关心过我们吗?我们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
听着这些,沈惟江觉得这段话更像无稽之谈。
到底什么样的人,会把十几年的对父亲儿子的不闻不问说成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他只身站在黑暗里,瞧着站在光下相互依偎的两人,轻嗤道:“这些话,你敢原封不动说给爷爷听吗?”
沈明海气愤地双手插腰,“你少管我老子的事,先看看你自己,谁儿子敢这么对他爹说话!我看你就是从小缺乏管教!人倩倩好不容易从肯尼亚回来,下飞机第一句就说要找你,你倒好,有家不回直接住你爷爷家,还当众给人家女孩子难堪。”
“你既然知道我态度,为什么还要当着众人面让她难堪?”沈惟江轻抬着眼皮,目光平淡地看着对面两人,“她难堪是你一手造成的。啊…我忘了,您一直都是一个喜欢埋怨把错推给其他人。”
葛艺采顾不上老公,连忙上前将儿子护在身后,生怕老公一时冲动,“小惟!别这么跟你爸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