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犯病大概很严重了,顾苏里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遗憾当然有,可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当活着变成为了别人,对于病人而言,无疑是有别于病痛的另一种沉重。更糟糕的是,结果早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于是挣扎也显得十分狼狈。
顾苏里自认是个从小平凡到大的人,学会走路的年纪不早也不晚,学会说话的年纪不晚也不早,既没有三岁能诗也没有先天不足,普通的学区小学生,普通的市重中学生,再到擦线的211大学生,性格也既不张扬也不阴郁。
可没人能说普通人就不能在生命的终点争取一份体面。
当然,这种想法或许确有自私的嫌疑,可他不是人都要没了么,就自私一回大概也能被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体谅体谅。
——就当是他想赶个早,琢磨着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死后走个流程好歹还能跟他早死的爸妈过个团圆的春节。
脑子里昏昏沉沉地想七想八,再次陷入无力的黑暗中时,顾苏里就剩一个念头:才活二十年,连个拔管的不孝子都没有!
啪——!
顾苏里脸上一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
昏睡中的顾苏里猛地一个激灵,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跳——
跳?
顾苏里傻愣愣地支棱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是四肢着地。
人这样“站着”肯定舒服不了,偏偏他现在就没那个别扭感,反而自然到仿佛天生就该这样。
“喵呜,看来你还没死嘛。”
奇奇怪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就说咱们中华田园猫最厉害了喵~”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只胖乎乎的橘猫。
看得出来它刚从细雨中走了很远一段路,脏黄的皮毛都湿润了一层,此时对方正蹲坐在混凝土排水管里悠然舔爪洗脸。
顾苏里眼珠子颤了颤,试探着低头、抬爪。爪子一绷,尖锐的指甲就从肉垫里弹了出来。很好,他似乎重生了,还是重生到了一只猫身上。
闭着眼扭头抽了抽鼻子,原来意识浑噩中始终萦绕在鼻息间不肯散开的臭味还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真好,结合橘猫的喵言喵语以及周围环境、自身情况来看,他还穿成了一只疑似刚病死的流浪猫。
“你到底吃不吃啊喵?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带回来的。”大橘猫糊弄着舔了下爪子搓了搓胖脸,身上还湿润着,这让他很不舒服,不过再要继续舔毛又实在没了兴致。
大橘猫站起来抖了抖身体,且算自己这样就抖干了,左右跳跃着来到脏兮兮黑白猫身边,抬爪就给顾苏里脑袋上来了一爪子,十分纳闷儿:“你不吃我可吃了啊喵。”
顾苏里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一开始砸到自己脸上的东西是一块儿看不清本来颜色满是泥浆的肉块。
——也不知道是大橘猫从哪里翻找出来的,大概率是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