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丈夫两年前没了,她还不到二十岁就守了寡。
这家里没有男人,他到这镇当了三个多月长工,一直在她家干活。
听得他走动的声音,她才转过来,面上还染着红晕:“你忘了今日有集市,我要早起取布去卖?”
“记得。”他指了指畜栏,“布匹已经装上车了,骡子也喂好了料,一会儿套上车走就行。”
他穿着破旧的棉衣,在这清寒的早晨还敞着领子——最上头的衣领早被磨翻过来,合不拢了。闵玉儿看着他强壮的脖颈又红了脸,返身回屋里取了一套新制的衣物出来,递给他道:“去穿起来试试。”
他一楞,也不推拒:“给我的?”
“嗯。”她眸子有两分晶亮,“我没拿尺子给你量过,但想来应该……应该是合身的。”
申固笑道:“素虹染坊的老板娘,做出来的衣服自然是合身的。”拿了衣服回自己寄居的小屋中换过了,果然十分妥贴。人靠衣妆,他面貌虽然丑陋,但这样一穿起来也更显出了两分精神。
接下来,他快手快脚地套好了骡子,闵儿在一边瞧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道:“县上昨晚来了一支很大的商队呢,看那一长排马车,怕不得有四、五十辆,不晓得装了什么贵重货物。”
“哎。车上的人都是衣着鲜亮的,看来不缺成衣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两年南方战乱不休,神仙们三天两头打架,甚至都影响到这小城,生意不好做了。”若是能多做成几笔买卖,家里也不会这般拮据了。
申固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男人时常如此,沉默如岩石。闵玉儿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刚招他回来做工时,她也不大敢正眼看他,可是相处两月有余,却发现这男人做活儿是一把好手,身上亦有一种气度令她心折,只是偶尔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不去。她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自然知道这是男人看待女人的眼光,却没有那么在意——县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拿这种眼神看过她。
车已经套好,他伸手要将她扶上去。闵玉儿常年做事,手心比不得一般姑娘家细软,他攥在手里,心中却是一荡。
正在此时,骡子瞅见了前方地上还散落着两根草料,于是紧走两步,巴巴地伸脑袋去啃。闵玉儿才登了一半,车就动了,她立足不稳,只轻呼了一声,身体就向后倒去。
申固伸手,一把抄住了她。
女人的体重对他来说,不会比一把稻草更轻。然而稻草没有她这么香、也没有她这么软。他反射性地将她揽在怀里,鼻中就嗅到了一点点天然的草药香气,混合着女子身上才有的淡淡体香。
闵玉儿惊呼未定,就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堵墙。
这男人的身体比她想象的更强壮、更坚硬,也更炙热,热得两人之间即使隔着两层棉衣,也令她开始面红耳赤。她已经守寡两年多了,此刻被一个血气鼓荡的大男人抱在怀里,身体先意识一步软了下去。
更何况,这人她并不讨厌。
她定了定神,咬唇道:“你,你快放开!”
申固看起来是打算放手了,可是下一瞬却将她更用力地按入怀中。闵儿用力挣了挣,可她这点儿鸡子大的力气,哪能撼动他分毫,她这才晓得害怕道:“你作什么!”亏她还对他有些儿好感,这男人难道和外头那许多登徒子一样,也是个靠不住的?
申固却不理她,突然跃了起来。
他跳得又快又急,闵玉儿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景物一花,他居然就已经抱着她掠到了墙根处。
“砰”,一声炸响。
她趴在他肩头,所以此刻清晰无误地看到了,方才两人乘坐的车子已经被可怕的蛮力砸作齑粉,可怜的骡子连叫唤一声都来不及,就被砸在地上,变作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这副场景映入眼帘,她的大脑足足延迟了好几息才作出反应:居然有人要杀掉他们!
院子里果然多出来三人,皮笑肉不笑道:“小少爷真是风流,死到临头还要一亲美人芳泽。”
闵玉儿眨了眨眼。小少爷,这几人指的是谁?却听头顶上方传来申固低沉的声音道:“这是你我的恩怨,与她无关,不要拖她进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