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们惊恐地瞪着眼睛,尽管还是十分恐惧船周围的水鬼头发,但还是个个老实下来,拖家带口的抱着自己的亲人,只有自个挤上船的就自个老实待着。动都不敢动一下,唯恐那面白手狠的少爷一刀子插自己脖子上。
没人乱挤乱动后,船晃了晃,勉强稳了下来。
难民安分下来,卫厄朝沈富勇他们几个划桨的一扫。
卫厄选定了沈富勇这打头组织第四次渡老牛湾的青壮汉,刀尖朝他一点。
功夫比预想中好太多的大户少爷阴寒的视线瞥来,沈富勇打了个哆嗦。仿佛被蛇游过后脖颈。
这大户少爷……铁定真的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沈富勇惊惧莫名,小心翼翼地矮身朝船头靠去。
船一稳下来后,众人终于察觉,黑色的头发虽然围住了船,但只要船上的人不试图划动船桨,船就不再倾斜。只在原地打着转。船头的李翠花瞧不清船舱的情景。她在船颠簸的时候,被黄河水溅了满脸。
古怪的是,那些水里的水鬼头发,虽然缠住了船桨,却没缠住扒在船头的李翠花。
但没被缠住的李翠花,表现得比船舷边划船的人还惊恐!
“放俺上去,放俺上去,你们这群挨尸挺的贱种放俺上去!”李翠花一边不住恐惧地扭头往河水里看,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张被黄土梁日头晒得黝黑粗糙的脸上满是狰狞、凶恶的神色。
她不顾一手被刀钉住,拼了命地扒船头,力气突然大得几乎真的能从水里蹿上来。
她周围明明没有黑色的头发,
水底下却好像有什么,
在她即将逃出水面的时候,将她“哗啦”一把扯了下去。
但这一拉,也古怪,只将李翠花拉回到了河水中,并没有将她直接拽落。她仍然扒着船头的木板。
“……救救俺……救救俺……俺只是起过心,可俺没真的下手啊。”李翠花这回是真的怕了,她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朝站在船头的大户后生苦苦哀求,“俺发誓,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是瞅过这后生独自一个,想让他来当河引子。
可这不是没敢吗?
李翠花嚎啕得涕泪横流,站船头阴冷地看着黄河水的大户少爷却像是嫌弃她的鼻涕眼泪一样,连黑布鞋都移开,离得远了点,只夹着刀,微眯起眼盯着黄河。渡船漂浮在河上,李翠花出不了水,又没被黄河水鬼拉下去。
船底的东西有“河引”,就不会把船直接弄翻。
只会将船困在原地。
但想要过黄河,还要能用“河引”从河中心的水鬼行尸圈里出去。
先前被卫厄扫过的沈富勇不蠢,察觉李翠花有古怪后,提一柄尖刀,冒险过来,喝将道:
“船头的婆娘,你说这东西是什么?!”
“河引到底是什么,怎么过河?说!”
“撒一句谎,剁你一根指头。”
沈富勇往大户少爷拎着的襁褓瞟了一眼,见后者拢着手,似乎满意自己出来代话,继续再接再厉:“说什么活人扒船头就能过河,你这婆娘遮遮掩掩瞒着什么。想你孩子也能活着过河,你就老实点交代清楚。不然……”沈富勇冷笑两声,手里粗糙的农村杀猪尖刀一摆,“老子死前也要先把你娃子的心肝挖出来给你看。”
沈富勇也是独自一人的逃难者,
但能在祸乱里逃到黄河边,他显然生得极彪,两膀子的肌肉,满脸的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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