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省的意思却是要减。尚书令裴是非亲自上奏,说若百姓受灾而不减赋,恐怕有失民心,况且江南道是天下粮仓,往年上缴的数目最多,就算留有余粮也留不下多少。
户部为六部之一,是尚书省下属,两方却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也算是个奇景。但说来也不算奇怪,户部左侍郎崔演出身清河崔氏,崔氏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崔氏不让降赋,户部便卯着劲不肯低头。裴是非虽是尚书令,有统辖六部的权力,却没有统辖世家子弟的能力,因此也只能亲自上奏,让皇帝裁决。
现下都到秋收的季节了,褚霖却一直没有下裁断。
户部说得不无道理,裴是非也未必一心为百姓着想。
江南是天下粮仓,税赋不减,国内流通的粮食必然增多,粮价必然下跌。世家在北方拥有大片土地,每年收成都是大进项,如此就必然要同江南道的百姓争利。更重要的是,若南北粮道一打通,这道关卡一打开,北方的豪族便不再能控制粮食价格。
至于裴是非,他既是尚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是许多寒门学子的座师。满朝文武半朝崔,剩下一半要么投向世家,没有门路的,便去向裴是非自荐。
裴是非门下的寒门士子不乏江南子弟,自然想要为家族父老效力,因而请求减免税赋、修养民息的骈文一篇比一篇更华丽,一篇比一篇文辞优美,看得褚霖头疼。
至于澹台阔秋……
褚霖听说,他最近同裴是非的交情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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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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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正如褚霖所料,澹台阔秋盯着水道图半晌,果然提起了江南税赋之事。
“请陛下恕臣妄言,民生为天下之根本,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可轻忽。还望陛下多施德政,藏富于民。”
澹台阔秋虽没直说,但大衍水域图摆在那里,这和直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澹台阔秋在礼部任职,天下民生、国库支度和他没什么关系,若不是他有层国舅、国公的身份,此话确实算得上僭越。
褚霖当然不可能追究他的过错,只是此事还需得让朝中党派再争一争,他才好看清这浑浊朝局底下暗流如何走动。
褚霖先朝澹台阔秋歉意地行半礼,澹台阔秋连忙避开,连声道不可。
他不受礼,褚霖却恭敬地朝着虚空行满才道:“岳丈说的是。但调整税赋一事事关重大,凭朕一人确实不能妄断,唯有待度知司核算过受损的田地和民户,得出结果之后才能最终决定。但……岳丈既有此心,朕定会令三省尽快商议出仪程。”
好像说了许多话,又着实什么也没应下来。但澹台阔秋本就与此事无关,此时提起也不过是应旁人的要求,且褚霖态度着实拿捏得谦卑,澹台阔秋便点点头,揭过此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