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就像黑夜里,一条冗长而寂静的通道。
明明没有一丝光,你却还非要骗自己,它就在前方。
所有人都在患得患失。为语文作文多扣的一两分,为英语完形填空改错了的一道答案。
蓝烟也一样。
没拿到降分资格前,她担心。拿到了吧,又开始发愁高考不能正常发挥怎么好。
从三月起,每到高校参加一场自主招生,至少要浪费四天时间,不仅挤占了复习时间,人也疲倦困乏。
越大的艺术测试结束,已经是四月了。
讲实话,没有不憧憬越大的越州人。但一流学校也有梯度对比,再怎么样,越大的综合水平终究还是比不上明大。
在这所当地名校,轻车熟路,蓝烟发挥得很好。
甚至很有可能,拿到一本达线即录取的资格。
冯端云和蓝恪都喜上眉梢,抑制不住的激动,尤其是蓝恪。
讲好听点,别人说他是“创一代”;说难听点就是……暴发户,白手起家,根基不稳。
身边那群生意上的朋友,许多自己兢兢业业,做的风生水起,但子女纨绔的不行,属于送出国连语言班培训都合格不了的那种。
偏他家这一双儿女,一个顶尖学府,一个名校在望,蓝恪越想越觉得人生圆满,夫复何求。
越大已经是万千学子,可望不可即的梦想了,哪还有什么不称意的。
因为开心,一向在外很重形象的蓝恪,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就揽着妻子笑笑闹闹,像个孩子一样。
冯端云尽管生活优裕,保养得宜,但怎么说也是近五十岁的女人。再美丽端庄,舒眉笑起来,眼尾也会有纹路泛起,流露出岁月的痕迹。
蓝烟看见了,心里没滋没味的。
前几年,还总听冯端云笑眯眯地说,我还年轻,就你爸太显老了,我每次出去人家都还以为,我是你爸后娶的呢。
但似乎好久,没听她这么说过了。
去年下半年至今,蓝烟知道自己辛苦,家人也不轻松。
艺术类特长生简章研究的透透的,相关信息资讯一点都没漏,天南海北陪她参加考试、安排食宿,这一系列繁复琐碎的事情,全是爸妈和哥哥负责的。
他们总是告诉她:“你只要把琴练练好,准备考试,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不仅没让自己操心,有时候,他们还要照顾她不安稳的情绪。
虽然这场好成绩对蓝烟来说,意义没有多大,但她还是轻快两步,从背后伸臂环上蓝恪的肩,抿着笑:“……你们俩说什么呢,都不带我。”
“诶诶——”
蓝恪扶住女儿的手臂,哭笑不得:“你爸年过半百,都一把年纪了,经不起这个,快松开!”
“不松不松。”
蓝烟大大方方撒着娇,眼睛柔润成一弯月:“爸,我没让你背我就不错了。”
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至于剩下的开心或不开心,她都要自己承担。
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整栋喧嚣的高三楼瞬间安静下来,连值班巡查老师软底鞋的脚步声,都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