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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今天,他就感觉到了这种预兆。心绪不安,缺乏信心,对自己不满。当天平还可以向两边摆动的时候,这时的平衡是不可靠的、晃动的平衡。

最最耐人寻味的是,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他还没跨进实验室,还没有在示波器前就座,妻子嘉莉娅还没有悄声告诉他:“听说了吗?……”——就是说,当时根本不存在一丁点儿可以引起心绪不安的缘由。

那么,出了什么事?没有,完全没有!到底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这天早晨他精神抖擞,快快活活,容光焕发。轻松的早操、刮脸后的热敷、刚磨好的咖啡的芳香……百事顺心,万事如意,毫无干扰。

上午他没有按例去研究所——电视台在等他。叶甫盖尼·米哈依洛维奇·特里丰诺夫不仅是堂堂的生物学副博士,同时也是智力竞赛评判委员会的主任。也许,他最好还是不兼这个职?所里的同事们一向对这种事情嗤之以鼻,想方设法避免在类似场合露面。可是他,却并嫌弃。他昔日毕竟也当过中学生,也参加过智力竞赛,而且还清楚地记得,从老人嘴里听到的第一声夸奖对他具有何等重大的影响!不,列旺多夫斯基当时五十还未出头,根本算不上老人!那时,这位教授,科学博士,这位科学院的通讯院士还同他这个乳臭未干的九年级中学生握了手。啊,那次握手时至今日还记忆犹新,恰似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他怯生生地触碰教授那只宽大有力的手,自己的指头感觉到他那光滑的皮肤,上面稀稀落落长着几根硬毛……想当初列旺多夫斯基正红得紫,却不耻于参加竞赛评判委员会的工作……为什么他,特里丰诺夫,现在就该羞于干这种事呢?

再说,他也不善于推辞。他这种来者不拒的态度有时深得人们的敬重,有时又给他惹来不少麻烦,但毫无办法——生就的这副脾性!

何况他喜欢自己是个忙人,觉得谁也替代不了自己,这会使他非常欣慰。妻子不理解他这种个欲望,不理解他力求要让自己一天的负荷达到极限,夫妇之间为此短不了常常闹些误会和口角。

我在期待(2)

怎样才能给他讲清,他在大学生时代有一次体验到的那种感情?这段往事也同列旺多夫斯基教授有关。记得那一天,特里丰诺夫去列旺多夫斯基家提前接受考试。使他震惊的既不是那些几乎遮满房间四壁、甚至伸延到走廊里的书架,也不是那古色古香的家具,甚至也不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英国科学家亲笔签名的肖像——不,当时使他震惊的是那些用图钉马马虎虎钉在书桌上方的纸条。纸条上用红铅笔密密麻麻写满了记事,那内容勉强才能辩认:“17点——学术委员会。14点15分——出版社。12点30分——亚历山、电话。15点——叶甫拉霍夫!!!10点45分——系科。”这些纸条钉得匆忙,歪歪斜斜,似乎十分随便,但很明显,它们是按照只有教授一人才明白的顺序排列的。特里丰诺夫那时还是个十足的少年,他羡慕教授这种忙碌碌的生涯,羡慕那分分秒秒都作了安排的时刻表。教授工作繁重,就在进行考试的过程中,因急事来电话找他的就有三次,人们时时刻刻需要他、须臾离不开他——这一切使特里诺夫悟出了衡量一个人的作用及其价值的真正尺度。他依稀感到,也许唯有浓缩的时间才能给人以生活的充实感。当天回到家后,他立即就在日记本上记下了自认为极其重要、极其非凡的思想:一个人生命的长短是相对的,人们可以延长或缩短自己的生命。

特里丰诺夫在中学念书时一直是个高材生。成年以后,他还时而讥笑说,当个高材生远比当及格生来得自在和安稳,只有笨蛋才压根儿弄不清这个道理,不过也正因为是笨蛋,所以只能当个及格生——这叫恶性循环。

今天,当他坐在评判桌后,面对电视摄影机镜头的时候,本打算把这个想法发挥一下,可是此刻他的目光恰好落到了一个男孩的身上,只见那男孩眉心打结,正在一张练习本的纸上记着什么。他的两条细瘦的腿从低矮的课桌下伸出来,短短的裤子与身材极不相配。这位肩膀瘦削、十分文静的男孩异常腼腆,动不动就会脸红,肯定是个听话的儿子、高材生、生物女教师的宠儿……

十二年挂零的岁月此刻正把这个男孩同特里丰诺夫隔开。这是幻想小说家们心爱的题材——同自己相遇。处在不同时间跨度上的同一个人。

男孩凝望着特里丰诺夫,朝评判桌走来。电视台中央那块小小的圆形空地,被一排顶灯耀眼的热光照得雪亮——没有任何色调的差异,有的只是光和影强烈的对比。

此时此刻男孩看见了什么呢?十二年前,当他自己站到列旺多夫斯基老人面前时,又看见了什么呢?……他看见的是一位名震四海的科学家、教授、科学博士,后者的命运只能让人羡慕不已……直到后来他才知晓,恰恰就在那个时候,一场斗争正围绕着列旺多夫斯基展开:一部分人断言,列旺多夫斯基已经落后得不可救药,他的威望只能阻碍科学发展;另一部分人怨声载道,说他的性格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第三部分人则奋然捍卫自己的教授……

“学生必然或迟或早会超过自己的老师,”特里丰诺夫暗自思忖,“这处必然性包含着某种残酷与背叛。无论对老师还对学生,争夺的过程都会带来同样的创痛……只有无可救药的唯心主义者才会对此愤愤不平……”

摄影机镜头很近地对准了特里丰诺夫。他思绪沉沉,差点儿忘了现在该做些什么。特里丰诺夫匆忙地迎着男孩站了起来,祝贺对方竞赛获胜。他的掌心触觉到男孩那只激动得汗湿了的小手。

录象结束后,电视台的编辑——一位忙忙碌碌的瘦个子女人对他说:

“叶甫盖尼?米哈依洛维奇,您真棒!您知道,电视观众一定会感觉出您是在凝神思考这小男孩的命运、他的前程……您演得太妙了!”

“为什么是演呢?”特里丰诺夫微笑着回答,“我真的这么想呢。”

总之,一切都顺当得不能再顺当了,可为什么特里丰诺夫走出电视台,跑下台阶时,就已经觉察到心绪不安的第一次刺痛呢?他细细回忆今晨发生的每一桩事情,力图找也心绪不宁的原因,但是找不出来。与此同时,他却清楚地知道,这种不安情绪宛如扎入皮肤里的刺:愈是难找,扎得就愈深,事后引起的疼痛也就愈烈。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我在期待(3)

其实,他内心深处已经猜出了心绪不宁的真正原因,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要是触碰一下,一连串的倒霉事就会接踵而至。

肩膀瘦削、腼腆怕羞的男孩……握在他手里的那只激动得汗湿了的小手……

他驱赶着这些思绪,不愿想起电视台里的情景。

“胡思乱想,”他对自己说,“全是因为太累了,神经……”

他在汽车站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挤进一辆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待到抵达研究所时,肝火已经旺得几乎无法控制。

他匆匆披上白大褂,坐以自己桌前,这时妻子嘉莉娅悄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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