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他在她床侧坐下,伸手去扶她的头,另一只手端着玻璃杯喂她喝水,他刚开始时并不耐烦,而她始终连眼睛都没睁开,却仍咕噜噜喝了一小杯,像刚出生时闭着眼吮乳的婴儿。
他看着她这副模样,自己也气笑了,明明是她有错在先,被他撞见和别的男人举止暧昧,现在倒好,她生病往床上一倒,反过头还要他去伺候她?
他对女人只有表面上的风度,并没有多少耐心,他想或许还是那个孩子的缘故,他才会对她有些不同。他原以为他一点都不在意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可这阵子他渐渐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或许是天意,她的父亲几十年前救过他的父亲,这笔债却要他来慢慢偿。
他想到这还是有些生气,正好又有佣人过来敲门,他唤了声&ldo;进来&rdo;,便将她的头放下,把玻璃杯搁回原处,冷声吩咐:&ldo;她要喝水,你们伺候吧。&rdo;想了想,又道:&ldo;她在发高烧,过会去叫史密斯医生过来。&rdo;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舒窈这几日头疼得厉害,睡觉的时间远比醒时的多,只不过晚上总隐隐约约觉得身旁有人。有一晚上,她睁开眼,竟发现殷鹤成正穿着睡衣靠在床上看书,他之前一直睡得沙发,如今睡到床上来,顾舒窈有些别扭,却也忽然明白,无论是睡床还是睡沙发,都只是他的选择,他其实想做什么都可以。
顾舒窈扫了一眼殷鹤成,他正在看的是一本日文的原版军事书,单看封皮讲的大概是各国最新的武器装备的研制。他似乎也注意到她醒了,不过只看了一眼,便又将视线移回书上了。
顾舒窈侧过身,背对着他睡。不一会儿,她听见书放到床头柜上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床头的台灯熄灭,他钻进被子里,却也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感冒的周期一般是一周,到第六、七天上,她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她恢复之后是正常作息,因为之前上女中,因此起的也早,不过殷鹤成比她更早,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只在她身侧留下有人躺过的痕迹。
她突然想起他之前跟她说过的,成婚之前不碰他,他除了那次试探她,好像平时的确还遵守了承诺,不过也有可能正像他之前说的,他成婚前是不想碰她。无论是何种原因,对她总归是件好事,不然她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同睡一张床怎么能睡得着?
又躺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她起先以为是颂菊,抬起头去看,却发现是殷鹤成。他穿着一身戎装,想必是从外头回来的。见她醒了,他径直走过来,冷淡对她道:&ldo;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过会和我一起去我父亲那看看。&rdo;
去看殷司令?顾舒窈应了声&ldo;好&rdo;,殷鹤成就在卧室外的沙发上坐着等她,几个佣人进来伺候顾舒窈更衣洗脸。
殷司令的房间在二楼,因为他中风之后腿脚不便,还在帅府里单独为他装了一台厢式电梯。顾舒窈距离上次见殷司令已有一个多月,而她这次也是第一次去殷司令的房间。
虽然殷司令房里有大阳台,还朝着阳面,但因为天气不太好,门窗都紧紧关着,透进来的光线也不多,虽然有暖气,却也显得有些阴冷。房间里还配有制氧机等医疗仪器,与摆着西药罐子的药架一同放在殷司令床侧。房中还有几位医生和护士一直在一旁照顾着。
不过一个多月,顾舒窈察觉殷司令的病恶化了不少,带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一双眼半阖半闭,似是在沉睡,又是醒着的。
顾舒窈跟着殷鹤成走到床前,六姨太一直在房里伺候殷司令,见他们来了,连忙让佣人搬两条椅子来。
殷鹤成坐在靠近殷司令头的那侧,只见他微微弓下身子,握住殷司令放在被子上的手,伏在殷司令身上轻轻喊道:&ldo;爹,我是雁亭,我和舒窈来看你了。&rdo;
顾舒窈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他的语气格外的温柔,她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或许他不会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但看上去的确是个好儿子。他这天正好穿着一身戎装,此情此景,倒突然生了种铁汉柔情的意味。
殷司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的确是醒了,只见他张了张嘴,含糊地应了一声&ldo;好&rdo;。顾舒窈正倾着身子去看殷司令,却不料殷鹤成一把握住她的手,她下意识的一缩,却被他牢牢握住,然后和殷司令的手叠在一起。他的掌心柔软温热,殷司令的却有些发寒,而她的手夹在中间。只听见殷鹤成又道:&ldo;爹,奶奶已经挑好日子了,我和舒窈准备出了正月就把事办了!&rdo;
顾舒窈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他们成婚的具体时间,算着日子越来越近,虽然她听着心里也有些堵,但看见殷司令这句话听见这句话后,还艰难地点了点头,顾舒窈也不好当着说什么,只叫了一声&ldo;殷伯父&rdo;。
殷鹤成特意带她来见殷司令,还提了他们成婚,估计他坚持不与她退婚肯定有殷司令的缘故在。
六姨太走过来,顾舒窈回过头,注意到她已经在抹眼泪了。待她送他们一同走到门外,六姨太才偷偷道:&ldo;司令不知怎么回事,这阵子突然就恶化了,医生说可能还要做开颅手术。&rdo;
殷鹤成只道:&ldo;该做的手术都听医生吩咐,只是辛苦六姨娘照顾了。&rdo;
顾舒窈的爷爷其实也中过风,后来更是因为脑梗塞要开颅。开颅手术在百年后都有风险,更别说这个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