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早一步从许老太的信里知道女儿女婿去世的消息,可当贺含之亲身踏足女儿生活过的土地上时,这个噩耗还是让他心中一痛,瞬间瘫倒在老家丁的身上。
高四观察贺含之的反应不似作伪,心里就放松了戒备,看来这老头儿真是意外撞进来的。
既然毫不知情,就应该早早打发了,以免影响他抓那小丫头。
高四和家丁将贺含之驾到车上,带着他们去了许老太家。
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一片焦土,贺含之心里五味杂陈。许老太信里说她拼了命也会护着孩子周全,之前他想象的无非是乡间妇人的撒泼打滚,严重点或许是拿起菜刀吓唬一下歹人。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老太太竟然勇毅决绝至此,真的是用性命给孩子换了个机会。
从村口的盘查套话来看,小云霄的处境是真的很危险。
“这位兄弟,能不能劳烦你带我这个家丁去准备些香烛纸钱,我想祭拜一下亲家一家人。”
贺含之躬身向高四行了一礼,从怀里掏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塞到他的手里。
高四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贺含之的要求并不过分,祭奠亡人,这是人之常情。转身带着老家丁离开,只留下贺含之和骡车在这废墟之上。
环视四周,确定无不妥之处后,贺含之才按着许老太信里说的位置,来到水缸边上。
仔细看了看,果然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他小声试探着朝里喊了声,“云霄,囡囡。我是你外公。”
贺含之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才听见水缸下方传来一阵敲击声。
老头儿赶忙使出吃奶的力气,迅速将水缸挪开。
水缸被挪开,一股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习惯了黑暗的高云霄被眼前的强光刺激的不敢睁眼,双手摸索着往外爬。
贺含之一把捞出了孩子,带着他躲进了水缸后面。
明白此时并不是叙旧的时机,贺含之自骡车上拿了条被子过来,将高云霄打横裹了进去,又原样放回车上。她人小瘦弱,藏在被筒里,根本就看不出来。
留好呼吸用的缝隙,嘱咐她不要出声,贺含之又重新将水缸放回原位。
这时高四带着老家丁也走了回来。依旧站在一旁,不曾离开。
贺含之点燃香烛,对着院子里的废墟开始祭拜起来。
透过被子的缝隙,高云霄此时也影影绰绰的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熟悉的屋子已经倒塌,角落里的那棵大树也被烧的只剩一截树干,还是黑乎乎的焦炭。婆婆给她烙饼的灶房更是早已夷为平地。
她的婆婆没有了,家也没有了。
高云霄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索性两眼一闭,任自己陷入黑暗。趋利避害是人机体的本能,无论大人小孩,都会下意识的逃避让自己痛苦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那堆纸钱都化为灰烬,贺含之对着西方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长叹一声,才拱手要和高四告辞。
高四还虚情假意的要留他在自己家里住两天。
“伤心之地,老夫只想早点离开。何况家里还有老妻,多谢兄弟美意了。贺某告辞。”
贺含之冲高四摆摆手,带着老家丁赶车离开了村子。走的时候畅通无阻。
两人一路沉默,不停的赶着大青骡,恨不得它能像马儿一样飞驰。
直到走了有十几里的路程,贺含之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刨开被筒,高云霄还紧闭着双眼。贺含之拿手一探,小孩子的额头滚烫,甚至有些灼手,这是起了高热。
吩咐家丁往最近的镇子上去,孩子在阴冷的地洞里待了好几天,又家逢如此大的变故,现在起了高热,贺含之不敢大意,只能先找个大夫给高云霄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