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吕云醉射死了。”郁观音绝口不提自己引俟吕邻春跑到吕云醉箭头下的事,又引着金折桂、玉破禅、玉入禅道:“走,你们随我去我的部落里歇息。”
“不,我们要回山寨,你原本在我们黑风寨,后来又跑了,这事无论如何,吕云醉都会怪到我们头上。”金折桂握着玉破禅的手,征求他的意思。
玉破禅道:“我方才听见马叫声,应当是有马跑散了,咱们去找一找。”
“哎,俟吕邻春死了,师姑,你怎不为他伤心一下?”玉入禅早先鄙夷俟吕邻春,此时不免有些同情他。
郁观音冷笑道:“我的人死了几万,为他们伤心还不够,哪里顾得着俟吕邻春?”说罢,见有死马,就割了马肉,叫玉入禅烤着来吃,等吃了马肉,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四处循着马叫声去找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四匹跑散了的骏马,跟郁观音分手后,唯恐吕云醉先去找山寨麻烦,就夜以继日地向山寨奔去。
等到了山寨里,金折桂见她跟玉入禅还好,玉破禅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就道:“等应付完了吕云醉,咱们就回中原去歇一歇。你要是积劳成疾……”连忙呸了一声。
只见此时已经到了二月中旬,天上依旧飘着雪,只是雪花已经变小了许多。
山寨里,众人见他们回来,先叫他们歇息,然后又叫寨子里准备酒菜,金折桂三人好好地吃了一餐,连着歇了两三日,才缓过劲来,就听人说吕云醉带着一千人围住了黑风寨。
早料到他会如此,金折桂照旧叫人把他迎进来,却见吕云醉折损十几万人、杀了同胞兄弟后,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形容颓唐起来。
“吕云醉……”金折桂开口。
“我不姓吕,我是俟吕邻云。”吕云醉冷笑,“昔日我觉得你们中原富饶、经书子集众多,是我们塞外之人所望尘莫及的。如今看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这话对得很,你们中原人负起心来,比我们塞外人要狠。我且问你,郁观音,可是你放走的?”
金折桂道:“郁观音生性狡黠,我们哪里能留得住她。况且,我们不愿意得罪你,也不愿意得罪她。”
俟吕邻云冷笑一声,红着眼眶道:“那女人竟然、竟然有意引着他去送死……我且问你,有人说,我弟弟俟吕邻春带了两个中原人回宫,那两人可是你们的人?”扫了一眼金折桂屋子里,见她一旁摆着的针线筐里放着裁剪好的皮毛,心想她一直留在这里做针线,那进过柔然皇宫的应当不是她。
金折桂故作茫然,“我们的人就算离开过,也过了两天就回来了。你不信,就叫你弟弟来看看。”
俟吕邻云再三看金折桂,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又想她小小年纪,就算逢场作戏,也不会装的那样真,不禁唉声叹气道:“我原不该把郁观音留在你这……我弟弟,他死在我手上了。可怜他一直对郁观音念念不忘,听她随口一句喜欢中原才子,就如痴如狂地要学中原话。没想到,竟然有人有意教他说‘杀尽柔然’这话。”见梁松、玉破禅等都在门外站着,屋子里只有金折桂、戚珑雪、严颂,不禁落泪咬牙道:“可恨你们中原人负心人太多……”
金折桂心想翻翻史书就知道柔然人负心的时候也不少,但又觉这时候顺着俟吕邻春就是,听他口口声声要把骗俟吕邻春的人杀了,竟是因为折了十几万人、杀了俟吕邻春,把文城的那点子乱子全忘了,于是越发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待见俟吕邻云因为失意痛哭流涕,就拿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话安慰他。
俟吕邻云听金折桂的话句句熨帖,不觉心宽了许多,惭愧地拭去眼泪,起身道:“叨扰了,告辞。”拱了拱手,见金折桂与上次相比瘦削了一些,待要去摸她脸,见她避开,想起她方才的安慰,也不气恼,又向外去,才走了两步,见阿烈腰上缠着丝绦搓成的绳子,脸色猛然一变,回身再去看金折桂。
金折桂原本见打发了俟吕邻云,长出了一口气,此时见他脸色大变地回过头来,心漏跳了一下,瞧见阿
☆、第120章中原化
玉入禅也不知自己当初为什么直接把丝绦送给了阿烈;兴许是当时金折桂太过关心玉破禅;乃至于自己也急于找个人亲近?
玉入禅额头豆大的汗珠滑下,口干舌燥地慢慢向后退后几步。
“怎么了?”金折桂先主动开口问。
俟吕邻云道:“这丝绦……山寨里;竟然会见到宫用的丝绦。”
“御用的茶叶、胭脂、缎子,你要,我送你一些?”金折桂坦然道。
俟吕邻云又道:“我弟弟的宫室里,有人扯了所有的穗子搓成绳子。”
“这人有病吧,好好的丝绦不打成络子,干嘛搓成绳子?”金折桂失笑;心里也纳闷玉入禅没事搓绳子做什么。
俟吕邻云再三看向阿烈的腰间,又回头将金折桂、戚珑雪周身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眯着眼睛道:“宫里有人见过那对男女;待我叫人来认一认。”
金折桂只管点头;俟吕邻云见过玉入禅丢在宫中的绳子,此时看出了破绽,就眯着眼睛,静静地等金折桂因露出马脚流露出慌张。等了许久,金折桂只管点头,甚至自顾自地道:“我们黑风寨跟你们那些事没干系,你撵了那么多人来,我们只顾着找粮食就忙得够呛,哪里有功夫去皇宫里转悠。说到粮食,我拿着你送来的衣裳首饰跟你换粮食,你看行不行?”
俟吕邻云看她此时还不露怯,心里越发坚定地认为汉人狡诈,待要动怒,转而又想柔然受挫,要防着慕容部落趁胜追击还来不及,哪里能因为黑风寨再树敌,中原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已经找到了债主,冤有头债有主,自己日后只管来找金折桂报仇。原本想着金折桂若如传说中一般,倒是能成为他扫平草原的臂膀,如今又觉她太过锋利,竟是连他都会伤到。不管早先如何威逼利诱,他是真的对金折桂有两分真心,如今见到了俟吕邻春的下场,心想中原女人是没有真心的,这金折桂赫然就是第二个郁观音……心里百感交集,到最后,只是冷冷地看金折桂一眼,“你是最后一个,等我杀了郁观音,杀光慕容 ,就来找你。”将袍子一甩,迈步向山下去,走出几步,忽地一支冷箭飞来,待要动怒,又见那冷箭只是一根粗糙的树枝,望过去,那射箭的拓跋部落小儿年仅七岁,正满眼憎恨地瞪着他。
俟吕邻云向那小儿迈步过去,见蒙战唯恐他伤到那小儿快速地把那小儿抱起。
“你想杀我?等你长成了一个草原男子汉就来找我吧。我柔然大军死伤无数,军饷剩下不少。你们山寨要粮食,我叫人送一些来。”俟吕邻云忽地笑了,伸手摸了摸那挣扎着的小儿,眼神阴冷地又向山寨外去,原本战无不胜,他不把中原人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放在心上,如今吃了败仗,自然要想方设法将能安抚住的人安抚住,几年后,该老去的人老去,剩下的,谁也不会记得柔然人曾经杀他父兄的事,走出山寨,对自己的人发话道:“把粮食给他们留下,我们走。”上马之后,将难民们看了一看,带着人离开了山寨。
山上,金折桂屋子前的平台上,玉入禅将手心里的汗擦在身上,对阿烈淡淡地说:“你看看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拿出来?快回屋子里去,以后没我的话,不得出来。”
阿烈点了点头,原本当玉入禅要凶神恶煞地打她一通,此时见他只是神色略淡,心内不禁欢喜起来,略略转头看见了玉破禅,不禁有些恍惚,随后想,中原人以白净为美,玉破禅不如玉入禅白净,那当是不如玉破禅好看了,又看了玉入禅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玉老九,以后阿烈再出事,我就怪在你头上。”金折桂道。
玉入禅赶紧问:“俟吕邻云到底是怎么了?他这是看出破绽还是没有?”若说没有,俟吕邻云又威胁了金折桂,若说有,俟吕邻云又留下了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