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庭轩回过神并未多言,立即转身准备:“是。”
“江王大抵心存侥幸,稳妥起见,还需再添一把火。”
秦修弈起身,玄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如同劲松,缓缓走到霍少煊跟前,弯腰替他系好半搭的披风,没再蹬鼻子上脸,拇指轻轻拂过他的眼尾,语气温和。
“少煊,我去去就回。”
那略微低沉的嗓音令霍少煊如梦初醒。
他只觉得拂过眼角的余温带走了心中翻涌的仇怨,戾气散尽后,只余下一片清明。
自记事起,旁人都在教他如何懂规矩,唯有这一人教他如何“不守规矩”。
“君臣之道”这几字在嘴边吞吐不出,霍少煊顿了顿,终究只轻声道。
“……好。”
他教了对方许多规矩,可如今也有了私心。
愿陛下此生知天地万物,唯独不解君臣之礼,唯独不知……少煊是“臣”。
——
人尽皆知陛下与贤亲王感情深厚,即便人证物证俱全,也并未贸然定罪。
赵令官翻供后,陛下更是立即摆驾贤亲王府以示安慰,可谓礼数周全。
上朝前,葛清昌跟在贤亲王身后,低声道,“陛下当真敬爱王爷。”
贤亲王露出极浅的笑意,只可惜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冷意所替代。
“清昌,当年营中能力过人的将领不在少数,你可知为何我一眼就挑中了你?”
葛清昌一愣:“恕臣愚钝。”
“你最为直白坦率,其余的将领拼命隐藏着自己眼中的野心,唯独你的眼神里,带着不加遮掩的狠劲。”贤亲王语气没什么起伏,“只一眼,我就知晓你想要什么,而我恰好能给予你。”
葛清昌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并未贸然接茬。
“人心易变,可只要心中的欲望不变,便能长此以往。”贤亲王停下脚步,意有所指道,“我极其钟爱坦率之人也最不愿信任毫无目的之人。”
“因为”贤亲王顿了顿。
他停顿得有些久。
葛清昌迟疑地问,“因为?”
贤亲王轻笑一声,并未回应,而是甩了甩绣袍,径自步入殿内。
——因为我曾是豺狼,所以不信这世上有绝对纯良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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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落针可闻。
上首端坐的陛下面沉如水,赵令官战战兢兢地跪在下方。
忽然,汪公公小跑而来,凑到秦修弈跟前低声道,“陛下,江王觐见。”
秦修弈嗓音淡淡:“宣。”
一阵急切而稳健的脚步声响起,众人的目光也下意识聚集过去。
江王面色凝重,贤亲王方才回过头,就见对方利落地屈膝,用力朝地上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