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又传来打孩子的哭声,大人喊,小孩叫,惊飞了树上的鸟。
一个光屁股小男孩冲了出来,叫喊着一头撞上了孟汀的腿。
孟汀伸手扶住孩子,一抬眼,孩子爸爸也追了出来。
小男孩吸了吸鼻涕,哭着叫道:“孟汀哥哥,爸爸打我,爸爸说……”
“哎,哎,小孟啊,才回来哈。”
男主人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看见孩子在孟汀手里,着急地打了个招呼。
边说边想要接过孩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死b崽子,成天就瞎跑,看我不打死你!”
孟汀掰开男孩抱紧的双手,看了眼孩子的脸,把孩子推向男主人,说道“刚回来。
孩子也不能总是体罚,对身心影响不好。”
“啊,好的好的,我这就是,嗐,就是吓唬吓唬他。”男主人接过孩子,原本要去拧孩子耳朵的手转而去推男孩的背。
“快,快回去吧,回去吧啊,你妈别等着急了。”
“好的,王叔再见。”
“嗯,再见,再见。”
男人带着与小辈的亲切语气说完话,脚步却不停地急匆匆拉扯着孩子进了院子,顺手拽紧了大门。
同时关在门里的,还有男子的低声怒骂,“叫你追猫!叫你追猫!告诉过你多少遍那院子不能进,小心……”
孟汀没有继续再听,用黄铜钥匙打开了门,整个院子黑漆漆的,没有一间亮着的房屋。
男生拉开跨屋的灯泡,转身就看到院子里有两点绿莹莹的光,在黑夜里像幽暗的鬼火。
是那只橘猫。
又胖又肥,蹲踞在院门口的树杈上,也直直地望着孟汀。
孟汀盯着橘猫看了一会,没有动。
那猫儿也停了一会,忽地又打了个哈欠,好像只是发了会儿呆,伸了个懒腰,往树下一跳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孟汀揉了揉眉间,打开东屋,寇以莲睡得正香,屋子里有一股燃过的香烛味,隐隐还混着一点老年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孟汀锁好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西屋。
说是卧室,其实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还是孟汀阿爹在的时候给置的。
桌子右侧放着一个大嫁妆箱,棕色的实木,有些掉漆,黄铜的扣锁发乌,但没有生锈,锁扣上没有挂锁。
椅子倒是很新,是孟汀在夏天暑假时,从后山劈的树,自己做的一把椅子,看上去有些许笨重,但足够结实。
孟汀回忆着白天那个充满活力的身影,沉默着从嫁妆箱子里掏出一块红布的包裹,打开里边是一块浅碧色的玉,没什么水头,看着有点像地摊上塑料制的假货。
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会,表面好像有点变得透亮了一些。
孟汀拿着玉沉思了许久,终于有所行动,
他找到一根细长的红绳,传过碧玉上的小孔,对着窗户玻璃,把玉系在了脖子上。
系上去的一瞬间,孟汀的头上猛地渗出冷汗,一些残破的画面强硬地塞进他的大脑。男生坐着的身影在摇曳的月光里颤了颤,像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刚缓过劲儿来,孟汀再次睁开双眼,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吐出那个名字。
有些东西承载了风雨,又在积年累月中消失殆尽,而今在这个夜晚,又重见天日。
虽然它并不完整。
这时,东屋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孟汀擦了下汗,赶紧拿了钥匙出去,给寇以莲倒水喝水,老人意识并没有清醒,只是不停地在咳嗽。
好像一个老旧的风箱,一边咳一边喘,胸腔里呼哧呼哧地都是空气阻塞地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