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服务期就要满了,韩斌问过单子淮好几次未来作何打算,他在学院里为单子淮争取到了一个岗位,劝他有机会就还是回去吧。
单子淮也不知道,手头的项目已经临近验收阶段了,他暂时不想放手,可又耐不住韩斌一次又一次劝他思考一下未来。
主要,五年过去了,单子淮发现他好像还是困在原地,困在2014年的那个秋天。
“宜兴的紫砂,你这套还怪讲究的。”苏哲聿朝单子淮手里的茶具点点头,单子淮还在沏茶,用的步骤还挺繁琐的。
“有时候无聊嘛,就琢磨点小东西。”单子淮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叼着烟,淡淡的烟草味笼着他们,他把茶水递给苏哲聿,换下了他手里的咖啡:“你尝尝这个吧,正宗明前茶,之前学术大会时候送的。”
煮茶时候发出很惬意的咕噜咕噜声,好像是细密的泡泡,外面的雪越下越密,窗户都被狂风吹得劈里微响,但是在木屋里泡茶取暖,反而别有一番很独特的韵味。
这是单子淮这么久以来一直在过得生活吗?
苏哲聿这些年过得很忙碌,先是四处辗转漂泊,做过法务,打过零工,随时准备换下一个城市生活,一直到在j市偶遇到了旻严。
在宏正事务所的时候,旻严确实一直在藏拙,此时的旻严已经在j市基本立足了,邀请了苏哲聿一起办了pa律师事务所
苏哲聿在j市起步比较艰难,不过靠着相当扎实的业务能力办妥了几份旻严转交到他手里的大案,迅速积攒了客源。
j市和n市距离遥远,至少当初在宏正和n市政法界的纠纷也基本带不到j市。
转眼五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好像浅浅的浪花一朵,转眼便变化又消失。
苏哲聿知道在顾嘉柔的帮助下,他的实名举报引来了非常大的社会反响,之后迅速成立了更高层的专案组来针对n市政商界勾结现状和儿童侵害交易网进行了清扫。
现在宏正还在,金氏集团也还在,只是改换了一班子人,宏正也早就大不如从前了。
单子淮忽然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抬头盯着苏哲聿的眼说:“我刚刚去看了你们事务所的账号,那个法律援助项目挺不错的。”
“那个啊”苏哲聿右手摸索着自己下巴,抿了抿嘴。
他还记得自己接手第一个无偿援助,刚来j市的时候,他去公安局取资料,见到了这对在门口痛哭的母女。
母亲因为家暴想和男人离婚,但是还在念小学的孩子却要判给父亲,毕竟母亲没有工作也没有足够的积蓄,而男人找了个律师轻易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
母亲说,男人是个人渣,她实在不忍心把孩子交给他,可是她只能找社区的法律援助,压根斗不过男人花钱找的律师。
苏哲聿大致听了听,便叫他们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哥,做好事有个限度,我们这事务所刚起步,你没看都忙成什么样子了。”旻严见苏哲聿放着一堆工作不干,开始给贫穷母女谋策怎么获得抚养权,等母女走了,旻严很无奈地说道。
苏哲聿摇摇头,说自己办不到。
“算了,苏律到底是苏律,吃再多亏也还是苏哲聿。”旻严笑了笑,拍了拍苏哲聿的肩:“离婚案我擅长,你交给我来,我给你办服服帖帖的。”
这种公益性质的案件接过一次就又有一次,后来苏哲聿意外发现这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宣传口,便让有传媒基础的燕小安做起了公益账号投放到各个平台去。
没想到燕小安还真有两下子,效果很是不错。
听到外人对他的举动会有不少赞词,苏哲聿心里就好像踏实了一些,当初亲手犯下的错误就仿佛得到了一点点的弥补。
但是单子淮这句“挺不错的”却好像撕开了一切他自我安慰的表面章法,让苏哲聿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地自容的赤裸空落。
毕竟这些弥补都只是微不足道的。
什么都弥补不了一条人命。
苏哲聿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回答:“扩大知名度嘛,顺便做点好事。”
单子淮没有认可也没有反驳,他又给苏哲聿沏茶,清爽又幽淡的茶香朴面,茶杯很小,看上去似乎也很旧了,单子淮给苏哲聿递过去的时候,手仿佛有一点微微的颤抖。
两个人的近况都基本聊完了,并且都默契地没有太多回忆先前的过往,
他们彼此相望,看上去都已经彻底无言,但其实只是很多话不知如何再说出口来。
单子淮很想问问苏哲聿的情况,问问他和谁结婚了?和女孩结婚的吗?为什么么高中时候那么小心地守着自己性取向的秘密,长大了却和一个女孩子踏入婚姻,他还是之前那个苏哲聿吗?
可能变了吧,单子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这个问题,他实在是害怕听到一些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也太想维护记忆里那个完美的苏哲聿。
况且坐在对面的苏哲聿左手已经摘掉了那个戒指,是觉得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想要瞒着吗。
苏哲聿只觉得单子淮沉默得有些离奇,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复杂。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吗?”苏哲聿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戴过戒指的事情,他有些疑惑地问单子淮。
“那个”单子淮刚刚开了一点口,忽然头顶上暗黄色的灯闪烁了几下,他抬头看,灯泡迅速闪烁了一阵子,火星字冒了几下之后,彻底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