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裴扯开车帘钻了出去,紧跟着马儿嘶鸣,马车震荡一阵,急急地停了下来。
元初一很想忽略韩裴声音中的那丝怒气,可听那后生喊了几句,知道韩裴居然连蓑衣都没穿就下了车,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扭头看看梅香,见她一脸讪然,相当无力的样子。
“少夫人……也不是故意的……”梅香好不容易想到一句安慰的话。
元初一颇不自在地扬了扬下巴,“故意又如何?”
“嗯……这位夫人……”赶车的后生探进头来,正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才道:“已经看见遥州城了,不过城门好像已经关了,雨太大也看不清楚,要不让您的车过去看看?您的车轻便,走得也快。”
元初一错愕之余点了点头,听那后生与自己的车夫在雨中大声交流,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真让韩裴说中了?
事实上,当元初一朝着遥州城方向眺望,望不到一丝光亮时,心中就已经有了定论。所以当车夫回来确定这一猜测时,她一点也不意外。
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上面一定写着“不宜出行”。
韩裴也很快回来了,他滴着水,默不做声地登上马车,手脚上全是泥污,模样比刚才的元初一惨了不止一倍,而且两手空空。
元初一马上钻回车内坐好,继续霸占着唯一的座位,并且打定主意,就算他开口赶人,她也绝不下车!
“走吧。”韩裴坐回原来的位置,除了情绪低落一点外,没见什么不妥。
“城门已经关了。”后生向韩裴说道。
韩裴看也没看元初一,理所当然地道:“去赵叔那。”
“我……咳!”元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得可怜,连忙清了清嗓子,“我要回法隐寺!”
“走吧。”韩裴放下车帘轻声吩咐,当然,目的地绝不会是元初一说的那个。
“要不我租你的车送我回去?”
韩裴干脆闭上眼睛。
元初一很久没受过这样的打击了,不过做人还是有点骨气的好,她做了个深呼吸,“停车,我要下车。”
韩裴大概是没想到元初一会这么有种,抬眼瞥向她,沉默良久后开口,“放心,赵叔家还有赵婶。”
元初一窘然。
其实元初一知道现在提这个要求多么惹人厌,可她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尚算陌生的男人一起去什么赵叔家借宿?就算她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了,但安全意识还是要有的。
不过……她终是跟着韩裴去了赵叔家。
这是向恶势力低头吗?元初一深刻反省。
赵叔家是一个很简朴的农舍,三间正房,一个篱笆围的小院,离遥州城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元初一他们到达的时候雨势稍小,但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赶车的后生跳下车,到农舍前叫门,没一会,从屋中出来一个披着蓑衣的中年男子,见到那后生忙把院门打开,又回头大声招呼家人。
韩裴跳下马车与赵叔打了个招呼,赵叔连忙扯下身上蓑衣就往韩裴身上披,这时一个中年妇人也撑着伞从屋里出来,小跑到他身边,一边给他遮雨一边埋怨,“怎么全弄湿了?何全是怎么侍候的!”
韩裴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将伞往妇人那边推了推,“不关他的事。”
那后生笑道:“赵婶,今天这事真不怨我。”
赵婶白他一眼,挽了韩裴就要朝屋里走,口中仍道:“不怨你怨谁?蓑衣倒在自己身上穿得好好的……”
韩裴没急着走,他走到院门的雨檐下停住,让赵婶不必再忙着给他遮雨,然后才道:“车里还有一位姑娘,你接她下来,至于另一位……”他回头看了看正从马车车窗向外观望的元初一,“那位夫人,她回到遥州城之前是绝不下车的。”
元初一默然,这是……报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