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既不想打扰陆濯现在的生活,但也贪心地不想只归于从前的一个“同学”或“朋友”,他抿着唇,重新低下了头。
只有陆濯撑着伞,回过头,淡淡应了句:“他叫江序,是从小和我关系最好的人。”
陆濯用的“从小”,却没带“从前”。
江序紧抿的唇泛白。
女孩则恍然大悟:“哦,发小啊!你们这是偶遇?那要不一起进来吃个饭?”
女孩邀请得热情。
江序赶紧就想拒绝。
但他架不住对方的又拖又拽和陆濯的纵容,于是最后莫名其妙地就坐进了那个包间。
包间里大概坐着十来个人,各个看上去都是一副年轻又聪明的样子,看见陆濯进来的时候,却又都很服气地笑着叫了声“陆总”。
年纪轻轻的,毕业还没到一年,怎么就当上“总”了。
江序被按着在陆濯的主座旁边坐下时,有些不适应地在心里小声嘟囔了句。
陆濯却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给他倒了杯热茶,说:“只是一个名头,公司不大,账上没钱,一穷二白。”
陆濯概括得淡然简洁。
旁边那个叫陈薇的女孩子却明显不同意:“陆总,你跟你发小还哭什么穷!”
说完,就转头对江序兴奋道:“我给你说,我们陆总可厉害了,当时可是带着三十万奖学金进的我们学校,一进校就玩命学习,大三的时候就提前修完了双学位,暑假直接拉着我们研究生的学长学姐做项目,就做了一个暑假,转手打包卖给大公司,直接现金分到手大几十万!”
陈薇言辞里丝毫不掩饰对陆濯的夸赞和崇拜:“而且几十万到账后也没有摆烂,直接带着我们创业,大四一年,加毕业半年,硬是做出了一个突破性的程序研发项目,到处都抢着要买,这次我们来日本,就是有个大公司看中这门技术专利,想要高价收购。要是成了,我们公司就算再业界站稳脚跟了,我们也都成初创团队了。所以你别看我们好多人其实年纪都比陆濯大三四岁,但我们都是心甘情愿地叫他一声陆总。”
“就是。”一个带眼镜的男生笑道,“反正我进北大之前,一直觉得我是人中龙凤,但认识陆濯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天才。”
“那光是天才的事吗。”旁边的板寸男一脸服气,“那是天才还拼命的事,我就没见过陆濯
这么拼的,我跟他做项目以来,五百天,他总共也就睡了两千多个小时的觉,还是睡在机房里的,饭就吃快餐方便面,吃完继续干,干完还要干,这种拼命程度,我这辈子真的是没见过第二个。也就我命硬,但凡娇气点的,估计早就给卷死了。”
“没有陆总带头卷,咱们能有今天?以后你拿着上市公司原始股的时候,就搁那儿笑吧!”
“啊对对对!感谢陆总带我发财!”
“但是光发财也不行啊!我这卷得我女朋友都和我分手了,陆总这不得赔我一个!”
“得了吧,我们陆总自己都是单身狗,他上哪儿赔你一个女朋友?再说,我们陆总性取向男你又不是不知道!”
“放屁!谁给你们说陆总是单身狗了,我们陆总绝对不是单身!”
“你怎么知道?”
“我那天偷看到陆总给他男朋友发微信了,虽然没看见内容,但备注非常明显的三个字,男朋友,我绝对没看错!”
下着雪的冬天,暖和的日式包间里,热腾腾的寿喜锅在桌上冒着烟,言谈吵闹间,几杯清酒下肚,话也变得不过脑子起来。
都是差不多那两年毕业的同学或研究生的学长学姐,主研的也是技术,笑闹间自然没有职场上的那些需要顾及。
他们只当一个八卦笑话打趣揶揄着陆濯。
然而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序抱着那杯热茶的双手,指尖已经紧紧抠着瓷壁,抠成了没有血色的白。
原来陆濯已经有男朋友了。
难怪没有再戴那枚戒指,也难怪没有再来找他。
可是明明陆濯给他的糖他马上就要吃完了,也明明他一直在守着那朵耶利哥玫瑰,等待着他的复活。
怎么五年不见,陆濯就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了呢。
也对,他当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去了法国,还删了陆濯的微信,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陆濯这么好的人,身边出现新的太阳,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