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一战而天下惊的计划恐怕会功亏一篑。
到底该怎么办?皇太极有几分犹豫,放在海兰珠脸颊处的指尖一湿,熟睡的海兰珠又不自觉的落泪,嘴唇微动,“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皇太极长叹一场,舍不得她,明年再伺机出兵吧,现在要做的就是先陪着她将养好身子,想方设法将奇袭大明都城的计划掩藏住,轻吻了一下海兰珠的额头,皇太极见一切无恙,才转身离去。
刚刚踏出内室的房门,皇太极脸上对海兰珠时的柔情却不见一丝踪影,脸色阴沉得很,语气泛着刻骨的冷意,“满德海,有消息了吗?”
满德海尚没有回话,就听见小玉儿的屋子里传出凄厉的哭声,皇太极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内室,浓密的眉头紧拧,“这是小玉儿清醒过来了?”
“奴才瞧着应该是小玉儿大福晋醒了。”满德海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主子一眼,低头解释,“大妃尚未昏睡之时,曾经下过命令封锁消息,所以大福晋留在此地。”
“海兰珠这是怕消息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让多尔衮多想,她真是太傻了。”
皇太极心中一热,海兰珠当时根本不知道她也会小产,现在这种情况,也就不怕人知道,正好将那个命令发布下,低声道,“传本汗的命令,以后各府觐见大妃之人不许带荷包香料,让人走一趟多尔衮府上,让他速速进宫。”
“喳。”满德海打千,小玉儿的哭声越来越凄厉悲切,“儿子——呜呜——我的儿子——呜呜——”
“荷包中的香料你查明白没有?大妃真的是被殃及的?”皇太极始终觉得事情太过赶巧,而且海兰珠哪怕小产伤身也不会弄得人事不省病危的地步,会不会有人行一箭双雕之策?
“大汗,一切奴才都已经查明,荷包中混合的香料确实有让女人滑胎的作用,甚至还有绝子的香料,而荷包是朝鲜公主送给大福晋的。”满德海跪地头埋得很低,轻声道,“十四阿哥府中传来的消息,没有任何的异常,大妃确实是被涉及到的。”
“海兰珠怎么会病得那么重?她的身体不至于虚弱成那样?而且她就算被小玉儿拉着说话,并没有超过两个时辰,荷包在小玉儿手中应该有些日子了,海兰珠才闻了多久?”
“奴才亲自问过大夫,大妃怀着阿尔萨兰阿哥时,正赶上您出兵,大妃当时又惊又怕,生产时很艰难,病根恐怕就是那时落下的,而且此番大妃有孕,日子并不长,大妃的身子对其中的几味香料很不习惯,才会如此凶险。”
皇太极的疑虑慢慢消失,多尔衮府中的暗线都没有消息,看来是被波及了,随口问了一句,“汗宫内呢?”
“一切无恙。”满德海自然晓得皇太极这话问得是谁,低声道,“哲哲福晋从离开大妃这后,就关紧宫门一点动静都没有,听里面的奴才说,哲哲福晋在为大妃向长生天祈福。”
皇太极冷哼一声,就听见杯盏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在宁静的傍晚格外的响亮,“还我的儿子,儿子,我的儿子,海兰珠,你——你——”
满德海身子一颤,大福晋还真是不怕死。皇太极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推开房门,望了一眼披头散发刚刚恢复一点力气就发疯的小玉儿,眼中寒意凝结成冰,迁怒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小玉儿,若不是你,本汗会失去孩子吗?你有什么资料说海兰珠?若不是她救你,你以为你还能活着?”
屋子里的地上瓷器碎片散落,皇太极眉头皱得更紧,西屋的摆设铺陈虽然及不上主室华丽,可更讲究精致,摆放着海兰珠喜欢的瓷器,有些甚至是当初吴克善给她准备的嫁妆,没想到都让小玉儿给摔了。
“我失去了儿子,那里我的命。”小玉儿高声凄惨的喊道,皇太极一拳垂在了门上,“你住嘴,本汗还失去了盼望许久的女儿呢?还差点失去海兰珠。小玉儿,本汗警告你,想闹的话回你的府里闹去,若是再发出一点动静,吵到海兰珠,本汗会让你失去更多。”
皇太极冷笑着转身离去,小玉儿仿佛抽空了身上的力气,趴在榻上,捂着嘴低泣着,回应她的满地的狼籍。
第二百四十五章 泄愤报复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点燃了蜡烛照明,皇太极在屋子里踱步,紧绷的神经慢慢的松缓下来,门外随从高喊,“启禀大汗,固山贝勒多尔衮奉命觐见。”
皇太极眯了一下眼睛,坐在椅子上,低声说道,“让他进来。”在外面的多尔衮已然知晓今日发生的事情,心痛小玉儿失去了儿子,更担心皇太极会因为海兰珠的小产而迁怒于他,多尔衮可是很明白,皇太极有多么的任性和在意海兰珠,他更擅长迁怒于人。
多尔衮低头走了进去,直接单膝跪地,“叩见大汗。”过了好半晌,才听见皇太极淡淡的应了句,“固山贝勒,起来吧。”
多尔衮后背一凉,皇太极从来不曾如此的冷漠,用爵位相称,站起身挽着湛青色的袖口,主动认错,“大汗,是奴才处事不周,让大妃受了牵连。”
“哎。”皇太极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缓和了一些,摆手道,“十四弟,这事也怪不得你,本汗没有料到李氏会包藏祸心,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争宠手段,她害了小玉儿,以为生下儿子本汗就会饶了朝鲜?她那是做梦。”
多尔衮心慌意乱,偷瞟了一眼暴怒的皇太极,小玉儿已经失去了儿子,李氏肚子里的是他如今唯一的血脉,看皇太极的架势,李氏哪怕怀着身子也救不了她,只是她肚子里的——
“怎么十四弟?你对本汗有异议?”皇太极身子靠着椅背,端起桌子上放的茶水抿了一口,眸光如炬,“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十四弟对李氏——”
“不,不。”多尔衮连连摇头,咬咬牙低声道,“奴才不敢,一切皆由大汗做主,李氏是应该处置。”
皇太极嗯了一声,盯着低头的多尔衮,唇边的笑容更是重上两分,站起身来,缓步来到近前,拍拍他的肩头,和善的说道,“你想要留下李氏肚子里的孩子,本汗也理解,毕竟这么多年,你膝下犹虚,外面的一些闲言碎语你听了不好受,本汗也替你着急。”
多尔衮面带希冀的抬头,皇太极语气一转,“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李氏的孩子生下来,你打算交给谁?小玉儿?以她的性子,会善待李氏的孩子?若是交给布木布泰——小玉儿能甘心吗?到时她们两个还不得折腾起来?”
“大汗说得对,是奴才考虑不周。”多尔衮的心在泣血,一日之内连续失去两个孩子,这对期盼子嗣的多尔衮来说很受打击,强打起精神,点头道,“奴才会处理干净的,不会留下后患。”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迟早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兄弟们府上的女人有样学样,咱们大金的子嗣可都是很珍贵的。”
“大汗的意思是——”多尔衮有些不解的看着皇太极,难道赐死李氏都不能让他消气吗?
“本汗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十四弟你可是一向知晓本汗的心意,此时糊涂起来不成?”
皇太极的声音更加的舒缓低沉,仿佛在讨论寻常的事情一样,意味深长的看了多尔衮一眼,坐回到椅子上。
“今日本汗差一点失去海兰珠,十四弟,你也清楚本汗当初是如何在科尔沁郑重求娶海兰珠的,本汗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她受的一分委屈,本汗定会让伤她的人百倍偿还。”
“大汗,奴才明白。”多尔衮低头应道,皇太极欣慰的笑道,“本汗知道十四弟是个聪明人,这事就交给你了,至于朝鲜王公?嗯,自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雷霆之怒。”
多尔衮慑于皇太极的气势,脑袋垂得更低了,驻扎在朝鲜的是海兰珠的师兄范礼,处事稳当、含着无害笑容的范礼手段的狠辣,一同出征的多尔衮不是没有见过,尤其是大明残酷的刑罚,范礼可是一清二楚。
多尔衮脊背发寒,本来宠爱李氏就是想将朝鲜抓在手中,可此番看来,皇太极绝不会容许他妄动,若是稍有差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顷刻之间就会烟消云散,兴许比额娘被逼殉葬时还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