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葱般的纤指一指姚清宇,佯嗔着说道: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跟着我去帮忙。”
姚清宇先是一愕,但随着他娇妻的眼睛,朝萧南苹身上一转,遂也瞬即了解了他娇妻的用意,哦哦连声地站了起来,一面摇头作苦笑状道:
“你总是放不过我。”
转首向着伊风:
“老弟稍坐,我马上来。”
伊风望着这一对夫妻的背影出神,思潮又不能自禁地回到江南,他自己那在苏州城里,曾经和这个家一样安适,恬静的家,想起了那一段,和这对夫妇一样温暖而愉快的生活。
于是他长叹了口气。
目光转到窗外,窗外是个并不太大的院子,院子里一座花台,中间植着些芍药,两旁是天竺腊梅,和一些海棠,草花,因耐不着严冬而凋零得只剩枯枝的枝干。
但是那天竺子,顶上仍有XX的结实,颜色那么红,配着翠色的叶子,更显得那么鲜艳,在这鲜花凋零已尽的季节里,只有这天竺子仍傲然于西风里,一枝独盛。
人永远无法脱离他旧时的回忆的,即使他能完全斩断过去,但“过去”仍会像影子似地依附在他后面,一有机会,就侵向他的心。
伊风落寞地回过头,他几乎已忘记了这室中除了他之外,还另一人存在,但他终究回到现实中来,终究看到了她。
那是一张满含着同情与了解的美丽的脸,在这一瞬间,伊风突然发觉自己非常需要这份了解与同情,心中不禁又一动。
只是他久经忧患,心中的翻涌,并未在他的脸容上表露出来。
静寂,便得风吹过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出来。
风中,有院中腊梅的清香气息,伊风微微一笑,道:
“萧姑娘可喜欢梅花?”
萧南苹却又展颜一笑,垂下颈去。此时的无声,已胜却千言万语!
人们在寂寞的时候,最容易接受别人的情感,而伊风此刻正是寂寞的。
突然,又有一连串银玲般的娇笑,打破了这静寂。谷晓静手中托着个大大的红木盘子走了过来,一面笑着说道:
“你们俩人别在这里发呆了,快吃些热粥挡挡寒气。”
眼波一瞬,却又“唷”了一声,道:
“我们这位女魔头,怎么脸都红了,是他欺负了你是不是!”
萧南苹站起来一顿脚,不依道:
“你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脸却越发红了,目光竟不敢去看伊风。
然而眼角却又在有意无意间,瞟他一眼。
伊风只觉得有迷惘,心里又有些甜甜的,在此刻,他几乎已全然忘记了过去。
他似乎已将生命切成两段,像蚯蚓一样,祗保留着一段在生活着,在追逐着一世一可以治愈自己创口的事物。
于是他就在这恬适的家庭中耽了下去。
享受着他已久久未曾享受过的恬静。
也领略着他久久未曾领略了的少女的眼波。
又过了两天,火神爷家里突然热闹起来。
萧南苹便从囊中取出一个面具来,薄薄的竟是人皮所制。这种“人皮面具”在江湖传闻已久,但伊风可从来未看儿过,此刻一看,毛骨不禁悚然。
那面具上有几个小洞,想必是留下耳,鼻,目,口等几个气孔的地方,伊风虽然必须戴上这种人皮所制成的东西,心中难免有些恶心。
但萧南苹为他戴上后,又花了些工夫,在他面颊和面具之间,加了些东西,他自己对镜一照,果然不认得自己了。
于是他就坦然走出大厅,去和那些到“火神爷”家中来拜访的武林豪士见面,那其中自然也有伊风的素识,但谁也认不出他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伊风和萧南苹之间,自然亲密了许多。
这些武林豪士都在奇怪,这素来冷若冰霜的潇湘妃子,怎地此刻却会对一个在武林中无藉藉之名的人如此青睐?
这些武林豪士络绎不绝,一天总有十余个到这“火神爷”家里来,原来都是经过此间,往终南山去参加那推选终南掌门的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