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街道上并非一片黑暗,不少房屋内还点着耐燃的长明灯,这种长明灯的灯芯是以特殊材料所制,只要不是刮风或者人为熄灭,是可以燃烧大半个月的。灯光透过门窗的纱纸洒在外面的街道上,映得地面都透着股凄清的颜色。
今夜刚好无风,偌大的浣城内只能听见他们四人徐徐走动的脚步声,空寂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直叫人心中怵。
百花鸣暗自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不由有些后悔不该跟来,心想这浣城内若不是埋藏着巨大的危机,怎么可能将这么多人吞噬的连渣儿都不剩?师父也不会因为担心她坚决不让她下山,往日只要她多哄哄付君清,任何要求都很少遭到拒绝,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整个苍云门只有掌门和师父知道,只要提出的要求不过份,师父从不会反对。可这次无论她怎么哀求师父都不肯,想来还是浣城里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师父担心她应付不了会出事吧?
可她这么上赶着跑过来,万一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可真是自讨苦吃了。
越想越后悔的百花鸣脚步悄悄放缓,目光不经意的抬起,正好落在走在前面的清渺身上。从背影上看,他的身形略显清瘦,可浑身透出的绝尘之气即便身处红尘之中,也能让人感觉他从内而外散的仙气是那般纯净,那般缥缈,让百花鸣浮躁的心绪慢慢沉淀下去,目光也变得柔情似水,痴迷难解。
她的脚步不知不觉跟上了清渺的步伐,似乎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无怨无悔。
其余众人都手握兵器,紧张的四处打量,自然没有心思观注百花鸣的反应,才走了不到一段路程,忽听清扬喊道,“咦,你们快看!”
众人心中一紧,全都停下脚步,目光整齐的沿着清扬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右边的街道里,一座房屋的两扇木门只关了一扇,通过另一扇半开的木门看向里面,却见一座长方形的条桌上平躺着一只死狗,它的胸前插着一把长长的砍刀,鲜血流的满桌满地都是,偏偏狗头正朝向门口这边,睚眦欲裂的五官狰狞恐怖,吓得百花鸣尖叫一声,差点倒在地上,幸亏清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右臂,这才没有真的倒下。
缘风卿和清渺对视一眼,二人徐徐走了过去,推开门进入屋内,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他们忍不住皱起眉头,却还是小心的避开地面一大滩血渍走到桌边,看了看那只死狗和角落处摆放的一张桌子。
死狗是只很脏的黄毛野狗,个头比普通的家狗大了许多,几乎占据了整张条桌。条桌的桌面早已染成了乌黑的颜色,看起来是长期屠宰野物留下的痕迹。
角落处的桌子并非普通的家居木桌,而是铁皮制的,中心挖了个圆孔,放置了一张很大的铁锅,锅里面还有大半锅清水,估计锅下面应该是中空的,可以用来生火煮食,她走过去抬起铁锅的一角看了看,里面果然是个铁炉子,只是炉中的煤碳早已熄灭。
放下铁锅,缘风卿后退两步看着铁炉的外层,也用铁皮包住了,看样子不像桌子,倒像一个灶台。只是很少有人会将灶台放在前厅,难免让人有些奇怪。
围着铁锅的桌面上还放置着几幅碗筷,一个青瓷茶壶和几个茶杯,缘风卿走过去提了一下,茶壶里还有半壶茶水,只是早已凉透。她的手指无意识抚摸着那个铁锅,冰冷的铁锅和锅里的半锅清水让她联想到几个成年人围桌而坐,等着将外面条桌上刚杀的野狗剥皮洗净后丢入锅中炖上一桌香喷喷的狗肉汤的画面,却不知为何,就在他们杀死那条野狗之后,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让他们来不及去切肉煮汤,只留下满屋的狼藉和锅中煮沸的开水,让缘风卿心中一顿,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她的脑海里慢慢凝聚出一幅画面,就在这间屋子里,好几个成年男子正将一条刚刚抓到的野狗按在条桌上残忍的杀死,可怜的野狗因为剧痛面目狰狞,却只能任由鲜血汩汩涌出,生命一点点的流逝。鲜血染满了整张条桌再滴落到地面,这些男子却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因为即将吃到美味的食物都欢呼雀跃,吆喝着让其中一个人去准备生火煮水,只等锅中水开便将野狗的肉切成块状丢入锅中烹煮,好好享用一锅上好的美食。这幅热闹的场面就连缘风卿都能感觉到他们欢聚一堂的喜悦,内心涌起莫名的兴奋。
蓦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阴风,透过半开的木门飘入屋中,原本喧闹的场面忽然诡异的静止下来,每个人都僵立在空间之内,几乎还保持着上一秒时的神情和动作,时空凝固在那一秒,等下一秒的时候,这些人就如蒸在阳光下的水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满屋的狼藉和这只慢慢死透的野狗,而屋中的一切景象只是用来证明他们曾经真实的存在过!
缘风卿的双眼倏然睁开,浑身抑制不止的颤抖。
察觉到她的反常,清渺忙问,“小师叔,你怎么了?”
死一般的寂静里,只听缘风卿颤声道,“我看到了,他们……他们是被一阵阴风吸走的!这里就是他们消失之前的最后痕迹,一场狗肉盛宴却无福消受!”
清渺闻言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神色微凛道,“小师叔,你确定吗?”
缘风卿缓缓转头,指着角落处的木桌说,“那里就是他们准备煮食狗肉的地方,可惜他们并没有等到那一刻就凭空消失了,那阵阴风应该就是幕后主使者施的法术,只是不知是魔功还是咒语所致!”
听到这里,不止清渺浑身僵硬,就连跟着进来的清扬和百花鸣也脸色刹白,浑身冷,就连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走。